DNA 鉴定中心一再催促,林晓终于鼓起勇气去拿结果。
天空灰蒙蒙的,云层越来越低,黑压压一片。
燕子低低飞,仿佛受了什么惊吓,直上云霄,向高处飞去。
林晓的心,早已下起倾盆大雨。
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上天要这么惩罚自己。
他觉得胸口闷得慌,有一种心脏悬空的感觉。有那么一刻,心跳似乎停止了。脑袋里面,仿佛塞满稻草,麻木迟钝,理不出头绪。
鉴定中心,头顶上的日光灯,发出惨淡的白光,白色的墙壁,蓝色的地板,死气沉沉,毫无生气。
犹豫良久,他才做好拿鉴定报告的思想准备。他觉得,不到50米远的工作台,是多么遥远,时间仿佛停滞了,每一秒,都悠远慢长。他慢吞吞掏出身份证,递了过去,发报告的人,拿着身份证,对着他的面容,比对了一下。林晓觉得,有种被羞辱的感觉,他心中吼道,看什么看,没有看见过这么帅的男人吗?
发报告的人,读出林晓眼中的愤怒和落寞。他打开电脑,查找林晓要取的报告,放在 4号抽屉,他走过去,用锁匙打开抽屉,取出一个密封好的档案袋,递给林晓。
林晓看着档案袋的密封条,心情稍微平复了些。这“潘多拉魔盒”,封存千年,兴许更好些。
他突然,开始担心,遇见熟人,怎么办?他迈开大步,火速离开大堂,闪进车里,驱车扬尘而去。
回到家,走进书房,他把未拆封的档案袋,藏到书柜里,锁好。
他从书柜里随手拿出一本书,在贵妃椅上躺下。一页一页翻着。书上的内容,他一点也没有看进去,他茫然地翻着。很快,沉沉睡去,进入梦乡。
稀奇古怪的梦,断断续续地上演。
他睡得不踏实,被噩梦惊吓。醒来,发现手正压在胸口上,压得自己透不过气来。
时间淡淡流逝,档案袋里的秘密,静静地躺在漆黑的书柜里,低声叹息。
斗转星移,又过了一年。
一天,电话响起,是林晓母亲的电话。林母说,惦记飞宝,想得慌。她已经动身,坐上火车,要来看林晓一家。
林晓母亲在电话絮絮叨叨,说过不停。
她说:“晓啊,我去村里,挨家挨户买土鸡蛋。收集了两百多个,放在一个大桶里,用米糠隔着。放心,不会挤坏的。让飞宝骑牛的寨里人,听说她要去看飞宝,送了好一大袋腊鱼干,叮嘱她一定带上。他干儿子的爸爸妈妈,送了腊肉,熏香肠过来。我都背着了。很大一袋。”
林晓听见母亲一个人带那么多东西,千里迢迢赶过来看他们,既担心,又感动。他哽咽着说,妈,你路上小心,我去车站去接你。
他记录下车次和母亲出发的日期,开始查找火车到站时间。
林晓开始做准备,迎接母亲到来。
他把客房清理干净,开窗,通风透气。大阳台上,晾晒的被褥,随风飘扬,太阳热情地在被褥上洒下光和热。
林晓买菜,做饭,煲好汤,在餐桌上留了张条子,说,出发去接母亲了。叫颖和飞宝先吃饭,不用等他。
风儿轻轻吹,天空中彩霞满天,西沉的太阳,像舍不得离开酒桌的醉汉,红着脸,恋恋不舍,挥手,把云朵染上砖红色。
雪白的白云兰花,盛情绽放。
芒果挂上树梢,树枝低垂,绿色,紫色的树叶,在风中摇曳。
天黑了,华灯初上,路灯齐刷刷,亮了起来。
林晓淌着车河,向车站赶去。
火车上的乘客,看见林晓母亲座位旁边放着的大铁桶,好奇地问她,怎么带那么多鸡蛋。
林晓母亲说,土鸡蛋好吃,有营养,孙子吃了,聪明,长个头。
临下车时,林晓母亲小心翼翼保护着铁桶,生怕被人碰着里面的鸡蛋,她吃力地背着一个大布袋子,站在车门边上。
她对旁边关心她的乘客说:“袋子不重,一会,儿子来接我。”
她说到儿子,眉毛眼睛都在笑,脸上的皱纹向两边堆去,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林晓买了张站台票,快步走到母亲搭乘火车的车门边,门一开,林晓看见母亲背着大包小包,提着桶地走下来。他赶紧迎上去,接过桶和母亲背上的包。
林晓母亲松了口气,指着林晓给一同下车的乘客说,我儿子来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