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报纸上星星点点的描述,父亲离去前的信件,扑朔迷离的原因,正在一点儿点儿抽根拔丝,不想去碰触,却怎么也掩藏不了。
“妈,这个银币项链,我是从栾烨霖那里找到的,被他放在一个方木盒子里。”说出口的时候,我只觉得整个人都松了口气,这件事情埋在我的心里,已经很久了,压的我喘不过气。
母亲手里攥着项链,手捂着额头,我能够看到她整个人都在颤抖,颤颤巍巍的,呜呜的声音很小。
“妈,已经过去了,不难受。”
心情很差,看着母亲的情绪反转,我突然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正确。
“妈,我不说了,不说了,以后在不提这件事情。”我后悔了,看着母亲受伤的哭泣。
被埋怨就埋怨,一个人背负所有的事情我也愿意,我不想要母亲伤心的。
季兰慢慢的抬起头,眼睛狠狠地眨了眨,用衣袖掩去泪痕只是眼眶的红肿有些明显。
“南儿,听妈妈说。”
“嗯。”我乖巧的点头。
“妈问你,你是因为发现他有你父亲的项链,所以就和他分开了。”母亲的眼神很认真,一眨不眨的盯着我。
“嗯,但是我有问过,是他承认的,他有见过爸爸,他离开后,父亲就跳楼了,是他害了爸爸。”
我的声音加重,呼吸也跟着沉重,我以为经过思考,我已经可以平静的袒露,此时却知道,并非如此。
眼里浓厚的伤痛从来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减缓,只会空留遗憾,一次次加深。
“罪孽啊,罪孽。”母亲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她就那样看着我,突然哭泣起来,像是听到了非常囧人的消息。
“妈,你怎么了。”我有些担心,站起来扶着她,生怕一时太激动。
“南儿,让你受苦了,是爸妈不好,是我们不好。”母亲低低的喃着,手臂被她抓住,很痛,痛的我眼泪差点儿掉下来,颓然的坐在那里。
“妈,说什么呢,你们是我的骄傲,是我最尊重的人。”我哭泣着摇头,那最哭的四年,我都没有怨过他们,现在,怎么可能去埋怨,是他们给了我快乐的童年,让我成长,是我没有保护好他们。
“南儿,你错了,你父亲的死和栾夜霖无关,他是不想连累我们,才一个人背负了所有的伤害,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去解决,栾夜霖应该是想要去帮忙的,你父亲没有接受。”
“南儿,你该知道你爸爸的骄傲,他不愿意看着你因为他的事情而受苦,他的高傲让他不愿意屈服,是你爸爸的错。”
母亲的声音如汹涌的波涛击打在礁石上,一字一句道:“南儿,你错怪他了,项链是你父亲交给他保管的。”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涛,我只觉得头隐隐作痛,手指抵着太阳穴,两种声音同时在脑袋里奋力的咆哮,好像两股力量互相牵引着,朝两边拉去。
闭上眼睛,声音都带着颤抖与惊喜。
“不是他,竟然不是他,爸爸的事情和他没有关系。”
念叨着这句话,脑海中却不由得浮现栾烨霖当时的表情,他也是那么的神伤,此时想来,他也是内疚的,但凡当时我有为他考虑,察觉到他的表情,我是否不会错的这么彻底。
“我错了吗?我错怪他了?”我失魂落魄的喊着,坚信了这么久的猜测被否定,原来,这么久的时间里,是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次次无情的推开他。
“孩子,去吧,去找他说清楚,他会理解的。”
我无力的望天,揉着自己的额头,跌坐在地上:“他会原谅我吗?我做了那么多。”
声音中是从未有过的迷茫,惊喜之后更大的失落,是我自己将幸福一手推开,是我自以为是,自以为是查找到真相,却不知道被仇恨蒙蔽,让爱我的人受了多少伤。
他那么不顾一切的救我,替我挡下刀子,却拖着病体回去,他该多伤心。
“烨霖是个好孩子,妈看得出来,他是爱你的,去和他好好说,他肯定会理解的。”母亲扶着我的头发,柔声的说着。
“是吗?我那样做,那么无情的推开他,真的可以回得去吗?”我无助的看着母亲,殷切的期盼。
“回得去,回得去。”
“我去找他。”母亲的话让我重新拾起光彩,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母亲。
“嗯,去吧!”
母亲的话像是一根定海针一样,扎进我的心中,将我飘忽不定的心全部下来,让我不再彷徨,心念一定,我竟迫不及待的想要找他。
像旋风一样的冲到电梯口,头发被风带起,恣意的飞扬,一缕缕黏在脸上,我都管不上,我一分钟都不能等,现在,立刻,马上。
我必须要到栾夜霖身边去,确认他伤势如何,祈求他的原谅,告诉她我错了。
脑海里飞快的回放着和他遇到的种种,他的舍命相救,他的神情陪伴,他主动下厨的关怀,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里被放大,刻骨铭心,这一生,除了他,还能有谁这么爱我!
栾夜霖,等我,等我!
?坐上出租车,当司机问我地址时,我才恍然察觉,此时此刻,我竟不知道该去那里找他。
报了栾烨霖家里的地址,催促着司机开的快点儿。
一路上,一颗心飞跃着,恨不得一下子跳跃到他的面前,掏出那颗沸腾的心让他感受我的赤诚。
紧关着的门一下子浇灭了我的希望,我靠在门上,手一下一下的拍打着,没有他的回应。
“嫂子,你怎么在这里。”不知道拍了多久,我只觉得手掌都拍的疼了,突然听到有人的声音。
我回过头,年轻的男人看起来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
“嫂子不记得我了,我们见过的,那次酒吧!”男人扬起笑容,招了招手。
“邵阳。”我想了想有些不太肯定的喊了一句,当时听他们这样叫。
“对对,就是我,嫂子还记得我,有些受宠若惊。”邵阳脸颊突然有些红,一副少年的模样。
“你是烨霖的朋友,我自然记得。”我扬声。
“对了,嫂子怎么在这里,霖这会儿在医院。”邵阳挠挠头,青涩的脸蛋带着真诚的笑容。
“他在医院,严重吗?”我只觉得心一下子纠紧,伤口又破开了吗?
“那到没有大问题,只是伤口若是处理的不妥善容易留疤,他的伤口好像不是一次睁开了,也不知道他做什么了,穿着身皱巴巴的衣服突然出现,还把自己送进了医院。”
邵阳说道这里,突然停了下来,捂着嘴:“对不起,嫂子,我错了,他没事,你要进去是吧!我来开门,钥匙也给你留着。”
“我和你一起去,帮他拿几件换洗衣服,还有什么需要带的。”
本就是找他,知道他伤口崩开,我又怎么有心情做其他的事情,只想亲眼确定他没事,我还有好多话想要和他说,告诉他。
“额。”邵阳有些惊愕的表情。
“别耽搁,你要带什么快去拿。”开了门我就轻车熟路的去卧室装了几件换洗衣服。
走出来,邵阳已经在等了。
医院,病房门口,邵阳先走了进去。
“东西拿了,还有衣服呢?”陈宇杰在里面问道。
“就在后面。”邵阳回过头,没有看到我,往门口走快。
“邵阳,你还等谁。”
陈宇杰也跟着出来。
“你怎么来了,他都被你害的成了如今的样子,你还不能放手吗?非得看他到无路可退的地步吗?”
陈宇杰冷着一张脸,脸上没有一丁点儿其余的情绪,他看着我,比之一个陌生人都不如。
“看在芊芊的面子上,你走吧,以后也不要出现在他身边,他为了你承受的够多了,可是你呢?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他所有的付出。”
“乔幼南,没有人有义务只围着你转悠,也没有人有义务帮着你,他爱你,但是你不能因他爱你,就可以伤害他,我首先不同意。”
“阿杰,你说什么呢!”邵阳的脸上一急,一下子拉住陈宇杰,“嫂子,阿杰他只是担心霖,他没有坏心的。”
“我知道,不怪他,都是我的错,他说的没错,是我没有资格站在这里,这是他的衣服,你帮我带进去,我只要远远的看着,看着他安全了好。”
我垂下脑袋,陈宇杰每说一句,我只觉得心里的谴责就加重一分。
“嫂子,进去看看吧,霖最希望看到的人是你,你也希望他一睁眼看到的是你。”
邵阳挡住了陈宇杰,朝我恳求。
“邵阳,跟我进来。”陈宇杰没有看我,招呼了邵阳就进去。
“嫂子,别担心,我进去看一下,阿杰一会儿就会想明白的。”
“嗯,进去吧!”
我站在那里,隔着门远远的看着屋内,栾烨霖应该睡着,房间里非常的安静,外面的声音一点儿都没有吵醒他,他睡得很沉,睡得很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