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医院里的手术室里,红灯持续亮起。
嘀嘀嘀……各种仪器的声音正交叠响起,她努力张开眼睛,入目是竟一片雪白。萦绕在鼻尖的是浓重的消毒水的气味,手术正在紧张进行着。
“……心脏复苏,再来一次!注意血压。”
碰的一声重响,她的整个身体就像是被人高高的踮起来,然后再撒手坠落到了谷底。
啊……胳膊上又是一阵刺痛!她微微除偏了一下头……这是医院吗?恍惚望向那些穿着蓝大褂的医生们,旁边的仪器滴滴滴地搏动着心率。
苏越的脸上戴着氧气面罩,疼痛使她不断地摇晃着头,她下意识的垂着眼角看见自己身上刺着五颜六色的管子……红色的血浆?!眼睛瞪大了些许,但意识还不够完全的清醒,大脑一片空白。
“放轻松,你一定能活下去的。”
一个医生伏在她的耳边。紧接着,麻醉剂慢慢推进了她的体内。好多医生们都在嗡嗡地说着话…现在,她身体软绵绵的,瘫在床上无法移动。
又过了好一会儿,眼前却一片白光…… 半浑半醒间又似乎听到医生之间的对话,可那声音如同隔着虚远的山,良久后,她阖上了眼睛沉沉地睡去了。
直到第二天深夜,病房里灯光明亮。
她再一次转醒过来,朦胧间看到了父母和朋友们,苏越轻微的动了一下手指。
“——醒了醒了!”
伊诺顿时喜极而泣,众人一拥而上,包围在她的床边。紧接着,她转动着眼珠子,一时间神智也清醒了许多。她年老的母亲更是攒着泪,脸上写满了疲惫与不安。
呼啦一下门开了。
急步赶来的医生表情严肃,再极快的速度再给她换药,清洗。撕裂般的疼痛窒息着她的神经,侵蚀在她身体上每一处角落里,……除了痛还是痛!
夜晚,月光清冷。
她安静躺在病床上,身体依然是久久未动,眼睛呆滞的望着天花板。此时的月亮已经升的很高了,发出了白色的光晕。透过半开的窗户,月光柔柔的穿过纱窗反射到墙面上,静谧的照着病床上的她。苏越的眼眸如星,月光笼罩在自己冰冷的脸庞上,更像是镀上了一层白霜,披上了轻薄的纱。半响,她转过头去望向窗外,默默的喃喃道道:“翟峰,你是否也曾来过医院呢?”旋即轻叹了声,转眼望面白色的墙壁。
半响后,她慢慢坐起身来。
撑起肩背时手肘用力朝前推起,直至那煞白的脚尖触及到地面上,微微一笑,幽幽的闭起双眼。
可不知什么时候,那闭着的眼前似乎有亮光点点溢出来,一段段,一点点地越来越明亮起来,直到明显感觉出这种变化,猛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竟是墙壁上一道道光晕渐渐的聚拢着。霎时间,竟形成了一束极为耀眼的光点。
“——啊!”
她惊恐大叫了一声!慌乱的扭着脖子四下里张望,此刻却是寂静的没有一丁点的声音。
惊骇间,就连呼吸也局促了起来,指尖狠狠扭紧了床单,死命地盯着那从无到有的刺眼光束。
——唰!
那光点极速的呈射线辐射开来!瞬间点亮了整间病房。竟然还在变化么?那冰冷的白墙面上赫然形成了一道拱形的银色光环!
“天啊!救~救命啊!……”
苏越蜷缩着身体迅速抵住墙角上,喉咙发紧。
可那光圈里面似乎还在不断变化着,扩大,再扩大!一如波澜般层层的递进着,那原本厚重的白墙竟然变得轻薄起来,现在竟是柔软透明的仿佛水墨画的影像般,周围也一下子明亮起来。
渐渐的,画布般晕染一株株盛开的花朵,每一珠都娇艳欲滴。一阵疾风之后,那花冠涌出了闪亮的荧光来,转而再逐一地绽放到那很远很远,像是没有了尽头。
风送清香,如痴如醉。
苏越惊愕地张大嘴巴,慢慢地朝前移动着双脚,她的身体轻盈似根羽毛,再一点点的贴近墙壁,最后面无表情的伫立的许久。
旋即,她伸出食指来试探的点了一下开在那光晕的血红花瓣里,紧张地马上缩回了手指。
呵!手指竟然触碰的根本不是冰冷的墙壁啊……她放松的轻声一笑,这才缓解了刚才的恐惧。咦?我竟然能触碰到这些花啦~的确是真实的花瓣啊!
她探过头去再仔细看时,忽然间又想起什么似的。
“……咦!这是什么花呢?……对了!这就是彼岸花吧……没错,诡秘血红!这就灵魂接引之花吧。”
她沉沉低语着,“彼岸花,开彼岸。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与叶间了无缘。”
苏越伸手折下一株来,拿到鼻尖上嗅了嗅,唔…那缭绕着醉人的花香,向前瞭望,那一大片殷红如血……突然,在她的脑海中回荡着一句誓言。
――我永远爱你…爱你……
她垂下眼睛,踏出一只脚来穿行而过。可数步后却又立住了,转过头去望向那躺在病床上昏睡的自己。半响后她的嘴角轻扬,稍稍停顿后扭过头去,翩然踏花而行……
渐渐地,那银色光晕便渐渐开始消散了,自己行进在这花海中的背影也越缩越小,直到模糊。
天亮后,太阳破云初升,一切又恢复如初。阳光,透过纱窗照在她冰冷的面颊上,她无知觉地沉睡着。只有嘴角淡淡一抹淡笑容,稍纵即逝。
————
她这样一直向朝前走着。
轻盈地踏花而去。浑浑噩噩的似乎走了好远的路,前面光亮冉冉却看不到尽头,穿过茂密的血色花丛,浓雾便开始消散了。前面豁然开朗起来,水墨卷轴般向远处延伸来开……一阵风过后,竟连脚下的彼岸花的血红色也消褪的无影无踪。
苏越叹了口气,忧伤地望着脚下。
一阵暖风拂过,三两只彩蝶翩飞环绕。远处,一株株翠绿的叶片破土而出,沾着露珠,旁边的小木桥流水潺潺。
她扬起脸来深吸一口气,顿觉的无比舒畅。
“呵!这是幻觉吗?”
环顾四周,竟又如此真实啊!可是这真是我的幻觉吗?……还是我已经死了?想到这,她惊鄂地再次扭过身去,现在连汗毛都竖起来了。
可,后面哪还有半点彼岸花的影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