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府之外,易行之独驾车马已待,如影随汝愚入得舆间,垂幰行于市井。
易行之隔幔以报,言宛陵城中明松暗紧,司闻曹密探确已为东海掘现,城中几处暗联谍处皆存东海暗哨长监。
隐入城中的青凤卫初时未觉,亦被尾察大半,幸及时发现尚有百余散隐各处,主公命查之事,今日当有回报,只是东海早有防备,亦四处散布暗谍,便有讯报亦难通传。
如影此时方明,原汝愚竟一直暗查陈昂夫妇死因。
汝愚言张季道愈是如此布查严视,愈显其心中存虚,故请如影行市以购。
如影询若为传讯,可有暗典对报之法,汝愚笑言游购即可,青凤卫一贯自恃精锐,区区讯报便予成难,待归江宁自樊文龙、彭慕秋至易行之青凤卫先手主官当一一问责。
水如影辞汝愚独游于街市,流连衣局脂店不觉已渐至夕尽方归,入汝愚厅楼,见易行之旁侍,汝愚正立窗前观夕云怅然。
汝愚言那日枋山之上,也是这般光霞,陈昂御雷而至。
如影散裹于案,现脂粉、香帕、食点乃至为梁宝、袖儿将诞麟儿提备耍具,靴枕杂陈。
易行之一一细点,终于一香帕边囊中有获,取狭文奉汝愚,观之即毁。
此时陈子方归馆求见,子方言满堂欲壑之徒,只为魁首虚名争论,北抗呼兰之策却是只字不提,唯张季道于堂上力推江宁为魁首,居心难测。
易行之言道:“若陈宗为呼兰暗害,便是决议要为东海进军铺陈,是以张季道才急于促成联抗呼兰之事,江宁一边东海界临,同时又要防制南平,与呼兰战事一起,于东海助力最大的便是江宁,东海江宁联亲示谊即可威慑南平又得拒呼兰,是以张季道才以此向江宁示好。
汝愚闻言不置可否,观天色渐沉,令易行之召回五百青凤卫混迹于驿馆四周,嘱众人切勿擅离驿馆。
易行之心明汝愚此时将暗布青凤卫召回,是有以转移东海注意力,或已决定亲身探查,当下请奉于侧,汝愚不允,陈子方询及若再有堂议当得如何应对,汝愚言今天堂上各家混纵乱议,今夜必定忙于暗联合谋,若议也在明日。
青凤卫暗探谍信,私访宛陵市井,拼言得解陈昂离枋山归东海后事详述,陈昂领俘将归东海,未作停留便携肖如玉与陈预家眷共返海外之岛。
后有陈漱玉患病之传,再得外岛罹难之闻,陈漱玉因东海都督府内喧哗,移居后山陈昂故居草堂,草堂外自山下遍布军卒,戒备森严,难探虚实,至于陈预自归守陈氏祖祠便再不显踪迹。
汝愚暗出驿馆,便直往后山而去。
宛陵后山汝愚登访多次,其山势平展南缓北峭,陈族别院山庄矗山南扩地,祖墓宗祠皆伺于山巅,陈昂旧居草堂为图僻静,便建在北麓峭地岭间独辟陡途,此时夜幕遥视,便见山北陡途之上一路炬火联立,果然布军以堪。
汝愚自山背险辟人兽难临之处,踏石及木而上,直入草堂背墙,却见此地亦存暗哨密置,如此布置,禁闭看守倒多于安护,陈漱玉终究为陈昂之女,若陈昂果真为呼兰所害,痛极生疾何须如此,汝愚不禁更加生疑。
忽闻舍间熙攘,汝愚登高而望却是陈漱玉正于院中怒斥田文光,田文光羞面率众而出,只束漱玉于舍。
汝愚潜行而入舍中,漱玉忽见汝愚悲泪满面,急激而昏,观漱玉面色枯黄败落,不觉忆起幼时光景,若不是漱玉暗传惊神决,也不至于患寒体之症,父亲若不为此赶赴幽寂也不至受难,或许此生另有际遇。
汝愚为漱玉行功,察觉漱玉体内存药石毒剂散真气于百骸难聚,便以螺旋真气为之徐徐驱除。
漱玉醒转,汝愚情知屋顶、门外皆有暗探,以真气助漱玉传音。
漱玉告知汝愚此间皆是张季道毒计,枋山战结,张季道忧终有一日会为陈昂所灭,便生毒计以自己为质,将陈昂、肖如玉胁来宛陵,与陈预一同施以域外散功密药,暗囚于山南别院山庄,再造外岛罹难假象嫁祸呼兰,终为将汝愚匡来宛陵另行加害,亦欲得统天下联伐呼兰魁名。
前时汝愚得报陈昂罹难,陈昂为宗师之境,便生死难,自己亦当有所觉,后不见陈昂尸身终疑其身为终,此时从漱玉口中得闻其存生迹,顿时欣喜若狂,罔自己还曾于别院赴会却浑然未觉。
当即欲往陈氏别院山庄先救出陈昂夫妇,又忧漱玉安危,漱玉自愧为张季道迷惑,祸延亲父请与共往。
汝愚携漱玉避暗探巡哨,另辟绝途入南山陈族别院山庄。
漱玉暗予机宜,别院山庄厅堂之下临造之时便存暗道,正为有朝一日,陈族蒙难所用,如今却被张季道用来囚禁昂夫妇与陈预。
此时已逾深夜,汝愚与漱玉暗至山庄厅堂,汝愚忽觉心中生异滞步于院,凝视厅堂,自己只为陈昂夫妇得生欣喜,未察异样,若陈昂夫妇与陈预囚于此处,怎会如此失疏于防,而此地堂门紧闭,却难决血污之气弥漫。
忽得漱玉惊呼于院,疾步推门而入,汝愚隔门而望便见陈预伏尸门前,堂中血流成河,尸身垒落成堆,惨若无间地狱,竟尽是陈族青健老幼,漱玉亦被惊的魂丧天外。
眼见此景汝愚已知不妙,将欲展身而去,却见堂中一道人影挟陈漱玉而立,竟是于北唐相识故人吴梦离。
汝愚忧心漱玉迟疑瞬间,凭地生出漫天杀机遍锁汝愚一身。
嵇思勰、容雁门、与一静面唇须、廓目挺鼻的长身中年男子显于园内,竟是于四方之地气机尽展,将自己牢牢困住,嵇思勰、容雁门与那中年男子气息延展皆具宗师之能,吴梦离虽稍差一筹亦与梅映雪不相上下,与宗师之境亦是一步之遥。
如此境况便是三大宗师身于此处亦难脱身。
再闻院外脚步,却是张季道、荀开泰、李龟延、伊崇武随进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