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浩带领浩浩荡荡的官兵一连几天赶路,如今大队人马已出了太原,在赶两天的路程就可以到抵达京城,看似风平浪静。
这会儿他们停在荒野一处简陋的茶棚里歇脚,边上一个面相青涩的丫头正撩拨着一把古旧的琵琶,琵琶声断断续续生涩得很。
蓝雀翎和秋婉君一直暗中跟随,大概是在江湖呆的时间久了,越是平静的时候越让她们内心忐忑难安。
“等云捕头到了京城,我们就可以功成身退了。”蓝雀翎长叹一声,拍了拍身边的土坡疲惫不堪。
秋婉君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也是一样的疲惫。她们虽然久经江湖但毕竟是女人,说起这长途跋涉终归比不了那些汉子。
“你不觉得这一路太过平静,反而让人胆战心惊。”
秋婉君话音刚落,琵琶声骤停,紧接着是一个重音,猝不及防的她们被震得心口一阵剧痛,仿佛一时间五内俱碎。
再看茶棚中的官兵,距离近些的已经当场七窍流血而亡。还没等大家回过神来又是一个重音,随后传来的便是中原地区少有的旋律,秋婉君立刻意识到这是西域魔音曲。
魔音入障,这是西域的一种邪功、又被称为惑术,琵琶声会将人引入自己内心的魔障之中,且功力越深厚的人越会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不会武功的人反而无碍。
她们只觉得天旋地转,全身无力的瘫倒下来。琵琶声时缓时急渐渐消失了。
蓝雀翎慢慢睁开眼,满地的风沙扑面而来。为了不让自己被风沙埋没她立刻站了起来。
这里是大漠?她环顾四周,漫天的风沙让她睁不开眼。黄皑皑的一片沙连着天、天连着沙。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黄沙里孤独的前行,不远处突然腾起一片扬尘,鞑靼人的马队迅速将她包围。
他们二话不说,立刻开始厮杀起来,蓝雀翎摸不到自己的短剑只能赤手空拳和他们打。
一切恍如在梦中,她出拳绵软无力,对方却招招要命。生死关头她居然大喊一声:“李铁手!”
一朝入江湖,三生命皆无。今生殒人命,后世殒己命。此生爱不尽,世世恨无穷。一生是命数,三生是劫数……这场景和三年前的一模一样。
鞑靼人一记重拳将她打翻在地。“李铁手!你不是该和我一起共战鞑靼军吗?”她喃喃自语道。
鞑靼将领踩在她的肩膀上,她能看清他嘴角邪魅的笑容,那将领举起大刀向她砍来,那一刻她选择闭上了眼睛。
她感觉一阵凉风略过脸颊,睁开眼明晃晃的大刀像镜子一样映着她的脸,鞑靼将领口里流着鲜血倒了下来,他被人拧断了喉咙……
李铁手没落的身影显现在她的视野里,她眨了眨眼一行眼泪流下来。周遭的鞑靼人一拥而上,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抡起眼前这把大刀和李铁手并肩作战,那一刻她只有一个念头,赢了这场死也甘愿!
鞑靼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后面的十几名弓箭手对准了他们,一声令下数箭齐发。只见李铁手坚定地挡在她面前,箭刺穿他的身体,铮亮的箭头正滴着血。
“李铁手!”蓝雀翎大喊一声跪倒在地。
血不停地从他的口中涌出,他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蓝雀翎的眼泪如他口中的鲜血般不驻的流淌,他突然放下手笑着说道:“蓝弑羽,原来你还没有被我骗够。”
蓝雀翎美丽的脸在泪水中纠结在一起,她不管不顾的一把抱住李铁手痛哭道:“你这个骗子,就不能回头吗?”
李铁手摸了摸她一头油亮的秀发,“爱会让人迷失,痛会让人清醒;所以人才会不停地受伤,就是老天要让迷失的人迷途知返。”
他凑到她的颈边用力嗅了一下:“夕阳陌路、东边为号。蓝弑羽,我们来生再见!”
接着他拔下蓝雀翎的发钗在她的后肩部狠狠插下去,一阵剧痛让她掩面匍匐在地,不知过了多久她慢慢睁开眼,琵琶声依旧响彻在耳畔,她努力定住心神,周遭躺着一地已经断气的黑衣蒙面人。
她身下压着一个包袱,打开后她不禁泪流满面,那正是他父亲被烧得面目全非的飞鱼服,在大漠是她亲自交给李铁手的。
李铁手,李铁手!他果然来过!这里不是大漠也没有鞑靼人,刚刚与她交手的正是倒在地上的这群黑衣人。
蓝雀翎发疯一般挨个扯下黑衣人的面巾,她胆战心惊生怕哪块面巾下会看到那张无比熟悉的脸……
蓝雀瞳的身体痊愈后,金蛊人和她马不停蹄的赶去和蓝雀翎秋婉君她们汇合。
他们二人刚出太原,隐隐的听到有西域玄曲传来,金蛊人一时间意乱情迷,抱着头从马上摔了下来。
蓝雀瞳大惊立刻跳下马扶起金蛊人,只见他双目紧闭表情似乎特别痛苦的样子。
“金蛊人,金蛊人。”她关切的喊道:“金蛊人,你没事吧……”
“菩提子,菩提子……”金蛊人听到有人叫他菩提子。
他慢慢抬起头,放下手臂。
“师父。”
一副佛骨屹立在他眼前,那正是他的师父至赎大师。他一下子跪倒在地,一步步挪到他师父的足下。
“师父,徒儿错了。徒儿错了。徒儿不该偷盗藏经阁里的医术。不该陷师父于不仁不义。”
至赎大师油亮的肌肤如一尊铜像,他的袈裟摇曳在风里,拈花一叹:“阿弥陀佛。菩提子,你看此处是哪里?”
金蛊人四下张望了一下,这里青松环绕,天高地远,仰头望去高高的天峰耸入云端不见尽头,“这里是……”金蛊人有些迷惘他浑身的肌肉仿佛都被拉扯着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是药王山。”
“正是。”至赎大师答道,“你随为师来。为师带你去看芸芸众生。”
他跟随着他的师父跨过沟沟坎坎,跃过尖石峭壁,最后停在一处山洞口。
“为何不进去?”至赎大师转身问道。
“师父……”金蛊人悲恸的望着他浑身颤抖,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一寸寸变凉。
“你怕什么?”至赎大师问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暗夜黑洞中也蕴含无数生灵。随为师进去。”
说罢,他抓住金蛊人的手臂硬把他拖了进去,石洞之内更像是一间囚室,几十名孩童哭声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