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雀瞳面色沉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如此说来，你是已经决定要留下这个孩子了。”苏刹缓步向她走来，眼神中隐约闪烁着骇人的戾气。
“为什么这么说。”蓝雀瞳问。
苏刹自信满满的说道：“因为你知道你与腹中的孩子不能同活，以后于宝骢很可能要独自抚养你们的骨肉，雁凌飞与你有仇，此次你借薛伊人之手将雁凌飞赶出镖局就是怕她将来对你的孩子不利。为此你不惜放弃了你与薛伊人的血海深仇，至少她会因为爱于宝骢而善待你的孩子。”
“如果我的推测是真的，雁凌飞绝非善类。就算没有这个孩子、就算我没想到这一切，早晚有一天她也会露出狐狸尾巴。”
“那如果于宝骢娶了雁凌飞呢？”苏刹一副得意的神情，“如果那样她还会害自己的丈夫吗？”
“可惜他们不是。”蓝雀瞳反驳道：“缘起缘尽自有天意。”
突然从里面的山洞里传来苏槐娘痛苦的惨叫声，蓝雀瞳下意识的向前想看个究竟被苏刹伸手拦住。
“她……”蓝雀瞳欲言又止，凄惨的呻吟声依然不绝于耳。
“练习以蛊御虫之术，每日毒发三次，每一次毒发骨骼和肌肉都会改变，奇苦难忍、奇痛难当。”苏刹无奈的叹了一口。
蓝雀瞳远远的看见苏槐娘双手抱头痛苦的在地上打滚，忽然她大喊一声“疼！”然后伸手扯下自己的一把头发扔了出去，被扔出来的是一块血肉模糊的头皮，上面还粘着几缕长发，金蛊人想阻止根本来不及，一时间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在一旁照顾着，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苏刹冷眼旁观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她是你妹妹？”蓝雀瞳问苏刹，“我刚刚听到她说你是哥哥！”
苏刹冷冷的一笑：“一奶同胞。”
蓝雀瞳看着他一副漠然不动的冷俊，心中生出一丝惊惧：“她是你的亲妹妹，你看她如此痛苦竟然不为所动。”
“哼哼，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命不在天而在己，自己做出的选择必须自己承担！”苏刹说话时的冷漠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紧接着是苏槐娘一声石破天惊的尖叫声，这一声之后山洞内外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苏刹从怀中取出一面小铜镜递给蓝雀瞳道：“拿去给她。”
“什么？”蓝雀瞳有些诧异。
“每次都发之后她都要看看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苏刹摸了摸自己的琴。
“她不会想见我的。”蓝雀瞳接过铜镜。
苏刹抱着琴坐在一块儿巨石上轻轻一拨随后又用手扶住琴弦，“她会看到她想看到的，她想见你自然会看见你、不想见就看不见！”说完手又在琴上一划，立刻谱出了高山流水之声。
蓝雀瞳忍着恶心走上前去，金蛊人正在为苏槐娘止血，之前她满地打滚这会儿身上全是泥污。
苏刹依旧在外面的山洞里抚琴，她将铜镜交给金蛊人后就退到一边，苏槐娘伸出满布血渍和泥污的手接过铜镜照了照，一双埋在恐怖阴阳脸中的双眼突然熠熠放光，“我变回来了，我变回来了，菩提子。”她的眼泪决堤而下看着金蛊人说道：“我的脸终于恢复正常了。”
蓝雀瞳也不禁流下眼泪，她看着不远处的苏槐娘，苏槐娘的脸没有任何改观，反而因为刚刚的毒发而变得更加恐怖，想来是苏刹的琴声让她产生了幻觉。
金蛊人笑中含泪的冲她点点头，“我早就劝过你，别练这种害人害己的邪功，可你偏偏不听。”
“菩提子，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练这邪功吗？”苏槐娘有气无力的说，“我才不是为了蛊社，我是……”她突然有些哽咽，“我是为了你。”
“为了我？”金蛊人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这世上唯有我懂你的孤独。我之所以与圣姑一族不共戴天，不是因为他们叛教，而是因为我本可以逃开……而他们却给我戴上了命运的枷锁。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我的哥哥，我爹死后他本顺理成章成为蛊社的少主，但圣姑陌洵却劫走了他。我爹的后人只剩我一个，在我还没有记事时就被那些人寄予厚望，从此孤独与我如影随形。直到我在药王山上遇见你，你也一样自幼孤苦，我把你从菩提子变成了金蛊人，可是我不懂为什么同样的孤苦无依却换不来你我的心心相惜？”
可能是情绪太激动亦或是头上的血流进了眼睛里，苏槐娘竟然哭出了血泪。
“别说话了。”金蛊人擦擦她的眼泪，“好好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
苏槐娘拼命摇着头继续说：“我知道你不爱我，你练习以蛊御虫之术寿命可超百年，可是无论是蓝雀尘还是蓝雀瞳她们都不可能陪你终老，那旷世的孤独你一个人要如何承受。我若能练成此功，就算是作为你的仇人陪你活着，仇恨的延续也不会让你孤独到生无可恋的地步。”
“你太傻了。”金蛊人也有一丝动容。
“可是我现在后悔了，我承受不了这种痛苦。”苏槐娘心酸的哭泣着拉住金蛊人的手，“你杀了我吧，现在就杀了我。不然下一次毒发我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趁我现在恢复了容颜让我带着这张脸离开，求你了菩提子。”
金蛊人眼中闪过一抹泪光，大长老也曾经这样求过他，见到苏槐娘这样他反倒心生不忍，正如苏槐娘所说或许这世上明白他孤独和痛苦的人真的就只剩下苏槐娘了。
一旁的蓝雀瞳已经泪流满面，这一幕让她想起了东厂的暗牢，满身伤痛的秋婉君就是这样求她杀了自己，江湖！当真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地方，人人都如沧海之一粟，无足轻重！
“抱抱我好吗。”苏槐娘向金蛊人伸出双臂。
金蛊人顺势抱住了她，这一刻他的拥抱是发自内心的。
苏槐娘狰狞的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我娘亲曾经说过，今生欠了我的人来世还会遇见，我想今生死在你的手上只求来世再见，若是来世你还不爱我，我就再求死在你的手上，生生世世永不罢休！”
金蛊人流着眼泪，举起了早已握在手中的匕首，以雷霆之势从背后刺进苏槐娘的心脏，匕首刺到一半时他有些手软停了下来。
剧痛之下的苏槐娘神智似乎清醒了过来，她看着站在一旁的蓝雀瞳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蓝雀瞳因为恐惧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最后的忠告。”苏槐娘伏在金蛊人的耳畔说道：“我与苏刹二十几年不曾相见，此次相认心中虽然不胜欢喜，但也疑惑他若真心认我这个妹妹为何不早来寻我，万事小心切记不要和他做任何交易。”
话音刚落金蛊人凝神闭目将匕首用力一刺，苏槐娘在一片狰狞中无力的嘶吼了一声，她的双臂从金蛊人的肩上慢慢垂下。
金蛊人放下她，她的身体里竟传来了窸窣声，蓝雀瞳有些惊恐的走到金蛊人身边。
“别怕。”金蛊人对她说：“苏槐娘练习以蛊御虫之术，体内种了几十种蛊虫。宿主已死，这些蛊虫开始啃食她的血肉。”
听了金蛊人的解释，蓝雀瞳更害怕了。此时苏刹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小木盒打开放在苏槐娘的身边，只见一些细小如流沙般的东西从苏槐娘的七窍中流出，而后汇聚成一股流进那个小木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