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雀瞳昏迷了没多久便醒了,她慢慢睁开眼,山里的天湛蓝湛蓝的星星格外闪亮。她摸摸自己头上撞的鼓包上面还有未干的血渍。另一只手触摸到一个绵软湿漉漉的东西,她艰难的起身,身边是一只躺在血泊里的兔子。
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天上的星星虽然亮,可她却依旧陷在不见五指的漆黑中。密林的夜很静,可野狼的一声声嘶吼把这种寂静撕成了一条一条,再看看身边还没凉掉的野兔的尸体,她意识到山里的危险不仅仅限于敌人。狼的叫声一声连着一声,本能的恐惧让蓝雀瞳忍着剧痛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在完全没有方向的路上。
突然前方的一个山洞里仿佛发出了微弱的光,狼群是不会生火的,那里一定有人!她刚想不顾一切的跑过去,又突然驻足因为她不知道里面的人是敌还是友。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走了过去,遇到敏锐的狼群她根本无力抵抗,进到山洞起码有一半的生机。人在江湖活的就是一个赌,输赢各占一半后果自负。
从迈进山洞的那一刻起她放慢了脚步,尽量不发出声响,渐渐的她能感受到篝火的暖意,洞口很狭窄但走过一条狭长的通道后里面的空间很大,被篝火照的十分明亮,不远处的巨石上似乎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距离有点远,虽然看不清但那感觉很熟悉,随着恐惧渐渐消退她绕过篝火走近一看,那陷在昏迷中的男人正是于宝骢。
“宝骢!”她轻轻喊了一声。
突然从巨石后面窜出一道黑影她还来不及看清楚一只冰凉的手已经扼住她的咽喉。这种感觉也特别的熟悉,类似的情形在哪里经历过,没错,东厂暗牢!
扼在她喉咙上的手渐渐松开,她也看清了这张冰冷的脸,其实她早就想到了,如果有一个女人救了于宝骢还愿意替他去少林送信,那么这个人一定是薛伊人。
“你怎么会在这儿,你是自己过来的?”薛伊人确定她身后没跟着别人大感惊讶。
“我们被东厂的人冲散了。”
“你命真大!你知道这是哪儿吗?”薛伊人不屑的冷笑一声,“这里是狼窝,即使是东厂的人也不敢轻易到这一带搜查,宝骢重伤我只能铤而走险带他藏在这里。”
“我是摔下来的。”她的目光投向昏迷中的于宝骢,“宝骢怎么样了?”
“他身上有十几处刀伤,我的金疮药不够用,也不敢走得太远去采草药,伤口化脓今天发起了高烧。”
蓝雀瞳立刻从怀里掏出了几瓶金疮药,还好滚下山坡时没有遗失。
薛伊人如获至宝般的接了过来,“你来了就好多了,你在这看着他,我出去找点水帮他清洗伤口。”
薛伊人说罢转身变向外走。
“谢谢!”蓝雀瞳突然说道。
薛伊人有些意外的停下脚步。
“别误会,我是代金蛊人谢你去少林送信,替于家的人谢你救了宝骢,至于我们的仇,宿世难泯。”
“我明白。”薛伊人露出十分理解的笑容说:“你一定经常梦见秋婉君吧。我也是过来人,第一次杀人都是这样。”
蓝雀瞳的脸立刻阴沉下来,显然秋婉君这三个字已经成了她的死穴。
“我还可以教你个方法结束这种噩梦。”薛伊人的脸也沉了下来,“再杀一次人!有机会我成全你!”
话音刚落她已不见了人影。蓝雀瞳立刻扑到于宝骢的身边伸出手来探了探他的额头,果然滚烫,要是金蛊人在身边就好了。说起金蛊人她又不禁担心起来,记忆里最后一刻黑衣人明晃晃的大刀不知有没有落在他的身上。
她捡起旁边一块脏兮兮的布条,沾了沾旁边石器里残留的溪水,敷在于宝骢的额头,大概是觉得舒服了些,于宝骢微微睁开了眼。
“宝骢。”
宝骢怔怔的看着她,大概心里在想自己一定烧糊涂了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
“宝骢。”蓝雀瞳又轻轻叫了一声。
直到她手上的腕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划破夜的寂静,于宝骢伸出手摸了摸她额头上的鼓包问:“你怎么受伤了?”
就在他们还深情对视之时,赶回来的薛伊人轻轻咳了两声。三个人开始默不作声,只有腕铃的回声依旧响彻在山洞里。
薛伊人解开于宝骢满是血迹的衣衫,果然他身上十几处鲜亮的伤口已经泛着黑黄的脓血,看得蓝雀瞳心里一片酸楚。
简单清洗后上了药,于宝骢自己说感觉好多了。可是蓝雀瞳带来的金疮药也只够涂这一次,眼下怎么离开这里成了最迫切的任务。
“是我不好,冒然让你来少林送信,害得你差点丢了性命。”蓝雀瞳愧疚的检讨着。
“别这么说,我甘心情愿。”于宝骢缓缓道来。
“宝骢,你看过你娘留下的那封信了?”蓝雀瞳问道。
于宝骢点了点头。
“那你也已经知道我们之间的恩怨了?”
于宝骢又点了点头,“可我为你赴汤蹈火不是为了偿还上一代的恩怨,只是因为我愿意。”
蓝雀瞳听后突然眼含热泪:“既然知道就该明白上一代的恩怨是一条跨不过的鸿沟,你为我付出再多也注定得不到回报。”
于宝骢听后无畏的笑了笑,“是仇是怨先爱了再说,是杀是刮都随了你的心愿!”
此时蓝雀瞳的热泪夺眶而出,这就是于宝骢与金蛊人最大的不同,这个感性而潇洒的男人可以为了爱而不顾一切,而他的这种投入既令人沉醉又让人无法抗拒。
同样流下眼泪的还有一旁的薛伊人,她的泪水大概更加复杂,为了避免尴尬她强忍着眼泪说道:“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你陪着他吧,我出去找人帮忙,顺便查看一下外面的形势。”
薛伊人一边抹着泪水一边没落的离开。
蓝雀瞳看着她的背影,如果没有那段仇恨,她大概会很同情薛伊人,可惜仇恨加注在她身上的痛苦埋没了这种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