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雀瞳漫无目的的走在荒郊野岭,她甚至连个方向都没有。仔细回想着魔音所说的那种真正的孤独,没有亲人、没有爱人、甚至没有仇人。
大概是从她知道了自己身世的那刻起,她与蓝雀翎之间渐渐生分起来,她不想什么是都找这个名义上的大姐,也不想这个大姐再为她赴汤蹈火。相比之下她更依赖的是金蛊人,在她内心越来越孤独的那段时间里,这个永远不会骗她的男人成为她感情的寄托。
可是今天她才知道,这个男人心里没有她!大半年的朝夕相处和相濡以沫也抵不过那一段刻骨铭心的回忆。
只要蓝雀尘一出现,哪怕只是在他的幻觉中,她自己就卑微的连影子都不如,而是完完全全的消失了,如镜花水月般毫无痕迹,这就是她,想来是何等的凄凉。
不知不觉蓝雀瞳走到了山脚下的一个小镇子里,只见到远处一家小酒庄门前挂着一个大大的“酒”字。她径直走过去从地上拿起一坛酒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没有什么滋味,她冷笑一声感叹道:“寡淡如水。”
紧接着酒坛被她仍在地上摔得粉粉碎,酒庄的掌柜听见动静跑了出来不解地问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蓝雀瞳看都没看掌柜,她想起苗疆那个与金蛊人在瓦砾上饮酒畅谈的夜晚,最烈的烧酒装在了最小的坛子里。这一次她直接打开了一个小酒坛喝了一口,果然有几分辛辣。她满意的抱着酒坛转身离开,掌柜忙快走两步喊道:“姑娘,还没给钱呢。”
可蓝雀瞳哪里听得到,她头也没回。
“姑娘……”掌柜的呼喊声突然停了下来,随着几声叮当的闷响,几粒散碎银两被丢在了酒案上,掌柜定睛一看原来这姑娘身后还跟着一位挺拔公子。他还一头雾水之时,于宝骢已经追着蓝雀瞳而去了。
夜幕降临,喝得晕晕乎乎的蓝雀瞳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跑回了那片密林。她跌跌撞撞的走了很久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却始终没有找到。
她又往后山的方向走去,那里可是遍布悬崖峭壁,疲惫的她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即便夜静得瘆人她也听不见潺潺的水声,深一脚浅一脚就这么一脚跌进了水潭中。
冰冷的潭水让她迅速清醒过来,可也只是昙花一现,她的腿在水中抽筋了,身体僵硬难以动弹只能任由自己静静的向下沉。
明亮的星空已经越来越远,突然有人抱住了她把她往上托,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候头终于探出了水面。她急促的吸着气被人拉上了岸。
“瞳儿,你没事吧。”于宝骢一边喘着大气着一边关切的问道。
蓝雀瞳还是一贯的冷漠不语,刚恢复点体力又爬起来向后山走去,这一次于宝骢没有坐视不理而是直接拦住了她问:“你要去哪?那边是后山全是悬崖。”
蓝雀瞳推开他大喊道:“不用你管,我答应了魔音前辈要为她收尸,可是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我找不到她了。”
蓝雀瞳痛哭着,被潭水浸湿的衣服格外的沉重,她头顶发昏脚下发软想再迈步时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她的哭声更是撕心裂肺,于宝骢跑过去抱住她安慰道:“算了吧,瞳儿。这山上这么大又有猛兽出没,想找一具尸体谈何容易。人死如灯灭,你若心有愧疚就让寺里的师父为她做场法事吧。”
“我都说了不用你管!”蓝雀瞳又一次把他推开,她恨透了这个江湖,死在江湖的人都是尸骨无存,她二姐是、秋婉君是、现在连魔音前辈的尸身都被她弄丢了。
山里的夜风透着刺骨的凉,没过多久蓝雀瞳就被冻得发抖了。于宝骢猛然抱起她健步如飞,蓝雀瞳则在他怀里拼命的挣扎着,又哭又闹又喊又打、手脚并用他依然稳稳的抱着她,最后急眼的蓝雀瞳张开大嘴在于宝骢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于宝骢脚下微微一顿笑道:“你就这点本事了?还记得上次我救你出东厂暗牢你也在我的肩膀咬了一口。是不是我每救你一次你都得给我留点痕迹?”
话音刚落,一直躁动的蓝雀瞳终于安静了下来,原本已经风干的眼睛泛起了微微的红润。
接着于宝骢又加快了脚步好在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山洞,更幸运的是山洞里零星散落着一些干柴,于宝骢迅速把柴火敛到了一堆升起了一堆篝火,整个山洞都被照亮了,蓝雀瞳坐在一块石头上,头发还湿漉漉的滴着水。
“瞳儿,伤到没有?”他不顾自己也是全身湿透关心的问道。
蓝雀瞳像是没听到,一点反应都没有。
“夜深寒凉,你必须把湿衣服烘干。”话说出口连他自己都觉有些尴尬,接着补充道:“这山洞不大,只有一个入口,我出去守住入口,你把自己的衣服烘干。”
他转身刚走两步便觉得后方有一种牵引的力量拉住了他,回头才看到蓝雀瞳正抓着他的衣角,“你呢?”
她目光依旧痴痴傻傻,但总算肯张口说话了,“既然夜深寒凉,你还要出去吹凉风吗?你先烘干衣服然后换给我穿。”
既然蓝雀瞳已经提出了解决方案,于宝骢不敢当误片刻,马上脱下了自己的衣服放在火上烘烤,“瞳儿,你坐的离篝火近一点吧,暖和一点!”
蓝雀瞳微微抬眸,看着火光照耀下的于宝骢赤裸的上身异常健硕,而之前被东厂追杀时留下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但似乎还透着淡淡的血腥味道,她一时间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还是应该保持一些距离所以她没做任何回应。
于宝骢走到她的身边,她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见于宝骢靠近,她的目光开始躲闪起来。
“我以为你不会在意,还记你我江南初遇之时,我一心要买你的小玲珑,你便戏弄我泼了我和小耀一身水,还在我换衣服的时候闯进我的房间。”于宝骢开始和她回忆起了往事。
“那是我不知道,后来我不是出去了,还摔了一跤。”她轻轻的描述着,声音还有些沙哑。
“原来你还记得。”于宝骢欣慰的笑了笑:“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被这回忆折磨的死去活来。”
他见氛围随意了些,便大着胆子把她抱了起来,见她没有挣扎便一路抱到了篝火旁边。果然暖和多了。
“那时我们还说过什么?”于宝骢装作已将时过境迁的样子:“第一次分离的时候,你答应我说他日若有缘再聚,黑麒麟未娶,小玲珑未嫁,那时我们便成全了它们。”
“如今不是也如你所愿吗?”蓝雀瞳伸出手烤了烤火:“虽然黑麒麟已经不在了,但小玲珑到底留下了它的骨血。”
“如果事事都能如我所愿就好了。”于宝骢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握住蓝雀瞳的手,那温度比山里的夜还要寒凉,于宝骢虽然浑身也都湿透了,但他身体强壮手也暖的像个小火炉,他把蓝雀瞳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前取暖,蓝雀瞳的身体不禁一颤,手也下意识的收了回来。山洞中似乎弥漫了一种无以言说的氛围……
她的眼泪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如果人生只在那时、只见花开不见花落亘古不变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