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宗扬明白律师的意思,对于苏暮然来说,现在的情况很糟糕。如果不保释,以后真相大白,她至少还能打打同情牌。用做了多久的牢,被关了多久来博得大众的同情,从而降低对她的糟糕娱乐。
否则,就算以后真相大白,现在被保释出去。死者为大,很多不明真相的人也会认为死者的死跟她虽然没有直接关系,但也有间接关系。
作为公众人物,这是件很糟糕的事,她恐怕再难有出头之日。
“我知道了,不过出来后她以后也不会再继续混迹娱乐圈。所以,舆论对她没有任何影响。”谭宗扬直接为苏暮然做了决定。
律师张了张嘴,不过看他这么说,也不好说什么。
“谭先生,要不这件事,还是跟苏小姐商量商量吧!”黄丽开口。
谭宗扬看她一眼,黄丽立刻低下头。
律师也在一旁实时地劝道:“谭先生,我也觉得这件事最好要征求苏小姐的同意。至少,要将利弊关系跟她分析清楚,否则……。”
否则一旦做出决定,就得承受决定后的后果。
而有些后果,是很难承受的起。
“我明白了,先过去吧!”谭宗扬缓缓点头。
黄丽松了口气,和他们一起去了公安局。在律师的安排下,让谭宗扬见到了苏暮然。
李特助等人都被留在了外面,包括律师也是。
谭宗扬说,有些事情,他想先找苏暮然谈谈。
幸好律师早作安排,所以见面的时间倒是够长。
苏暮然被狱警带出来,看到只有谭宗扬一个,立刻怔了怔。想要转身回去,却被谭宗扬冷冷地喊了名字。
“站住,苏暮然。”
苏暮然只好停下脚步,抿了抿唇,不情不愿地走过来。
虽然只是作为嫌疑人,可是在看守所里,还是穿上了犯人该穿的衣服。
之前苏暮然对这样的囚服是没有任何感觉的,给了就穿,也不会想着好不好看。
但是在谭宗扬面前,她又不得不思考这个问题。
这件衣服是不是太难看了点,太肥大了,一点身材都显不出来。
当初她走的时候全凭一腔怒气,后来冷静下来也想象过无数次两人见面的情景。当然,谭宗扬看到她在电视上不算。
两人现实中见面,她一定穿着华美,雍容华贵,趾高气扬地从他身边走过去,或者停下来。
可是却从没想过,两人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她穿着囚服,被当成犯罪嫌疑人。
而他衣冠楚楚,只是来探监。
“你在想什么?”谭宗扬看着苏暮然低着头一言不发,很沉地开口问。
苏暮然很想说,我在想,为什么现实和理想差距那么大。为什么我所幻想的事情,全都翻了个个,颠倒了呢。
不过这些话她却说不出口,只能闷闷地说:“什么都没想。”
“听黄丽说,你不想见我。”谭宗扬缓缓开口。
苏暮然在心里咒骂,想见才怪。
“是,不想见。”
“为什么?还在恨我吗?”谭宗扬问。
因为没脸见啊!
苏暮然简直都想咆哮出口。
“不是,只是觉得……我用了那么优秀,那么美丽高贵大方的谭婉宁的心脏,却还把生活过的这么一团糟,对不起你们而已。”
“你也觉得,我和你结婚,让你留在我身边,是因为婉宁的缘故?”
“难道不是?”苏暮然苦笑着反问。
谭宗扬深了深眼眸,好一会才叹息一声说:“我以为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你应该很懂我。”
苏暮然突然觉得很烦躁,很想咆哮,你丫的什么都不肯跟我说。就连找女人代孕这种事情,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凭什么就觉得我应该懂你。
真当我们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了?
可惜,我从来都没有这项功能。
“抱歉,让你失望了。我不懂,而且很不懂。如果你今天过来,只是来跟我讨论这件事,那你就请回吧!我没办法接受你给予我的生活,我想你也没办法接受现在有着嫌疑犯身份的我。”
“好了,我知道你还在生气。很多事情,等你出去后我再跟你解释。眼下我们先解决你的这件事情,我找了律师可以把你保释出去,不过我要先跟你说清楚。一旦保释出去,即便是以后还你清白查出真凶,对于你的声誉也会造成不好的舆论,到时,恐怕你再难再在娱乐圈混下去。不过我认为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本来等你出去后,我也打算再让你从事这一行。”
“你……这是替我做出决定了?”苏暮然皱眉,不可置信地道。
谭宗扬说:“你不适合这一行,其中的尔虞我诈根本是你应付不来的。身为我的妻子,你没必要为了这种事而将自己弄得那么疲惫。如果你真喜欢演戏,到时候我帮你安排剧组,安排导演,只是演戏,但是其他的你并不合适。”
“你都没有让我尝试过,你怎么知道我不合适?”苏暮然激动道。
谭宗扬皱眉说:“我以为你现在会很清楚,难道现在不是在尝试吗?”
“这只是意外,意外。”苏暮然叫嚣着说:“你总是这样,擅自替我做决定。我告诉你谭宗扬,我是苏暮然,哪怕我的心脏是谭婉宁的,可我也是苏暮然,不是谭婉宁。我的事情不用你做出,包括那个代孕,包括我要不要继续这份工作。”
“我说了,那些事情等你出去后再说。眼下先解决这件事,难道在里面很好玩?你就不想出去?”谭宗扬压下心中的怒火,再次佯装着心平气和。
苏暮然冷笑:“里面当然不好玩,我也想出去。但是却不是以这种方式,我拒绝被你傲视。我要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我要堂堂正正地出去。出去后,我还要继续演戏。”
“苏暮然,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谭宗扬冷声道。
苏暮然也仰着下巴说:“我才没有任性,我说的都是事实。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可以走了。”
“不用我管?你知不知道,你是被人故意陷害了。”谭宗扬冷声说。
苏暮然咬了咬下唇,她当然知道。
之前还不清楚,但是冷静下来后她就知道了。否则,哪里有这么多凑巧的事。
不过那又怎么样?
即便明知道被人陷害了,她也不想向谭宗扬屈服。这是她仅剩的骄傲和自尊,如果屈服了,她就真的永远都要在他的控制中,成为谭婉宁的替身。
“我说了不用你管,就是不用你管。”苏暮然再次倔强地说。
谭宗扬气得脸色发黑,冷森森地说:“如果我不管,你有可能真的被当成杀人凶手,还有可能死。”
“那也不用你管。”苏暮然为了气他,故意说:“你要是再说下去,我可就要怀疑,是你在幕后捣鬼。弄出这一切,让我落魄,就是为了这时候挺身而出,让我屈服于你。”
谭宗扬:“……。”
好吧,苏暮然这些话的确是气到了他。
而且还是气得很厉害,明知道也许只是苏暮然的一时气言,却根本没办法冷静思考分析。
她居然怀疑他。
她居然怀疑他是幕后主使,害她到这个地步。
“你今天不肯答应离开,一定会后悔的。”谭宗扬怒气冲冲地站起来离去。
苏暮然咬了咬嘴唇,心里也有些为刚才的话而后悔。
可是却说不出道歉的话,而且她也觉得自己没有错,凭什么道歉。
“苏小姐,你好,我是谭先生的律师,我姓张。”
谭宗扬走后,很快又进来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对苏暮然缓缓开口。
苏暮然连忙擦了擦眼睛,看着张律师说:“张律师你好。”
“苏小姐,谭先生都跟你说过了吧!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马上为你办理保释手续。”张律师开口说。
苏暮然抿了抿唇,看着张律师问:“张律师,如果我现在办理了保释手续,是不是对我影响很大?”
“如果苏小姐等事情解决后,不继续待在娱乐圈,事情就不算麻烦。毕竟,更新交替,大众的视线还是会很快被新的事物吸引。”张律师很委婉地说。
苏暮然苦笑,那看来,如果现在被保释出去。以后再想在娱乐圈里混,就没那么容易了。
“苏小姐的决定呢?”
“抱歉张律师,恐怕让您白忙活一场了。我不打算现在保释出去,我想等真相大白的一天。”苏暮然说。
张律师像是早就猜到会是这样,叹了口气说:“苏小姐尽管放心,我会尽量帮你度过这次劫难。”
“张律师谢谢你,对了,有一件事你能不能帮我?”苏暮然又一脸期待地问。
张律师道:“苏小姐请说。”
“郭警官审讯我的时候,只问我,也不肯跟我说太多。我也就知道似得是邵美美,我真没想到会是她。我跟她虽然算不上关系多好,可是毕竟也像是一场。但是我很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死,而且曼妮姐也应该知道我跟她的过节,之前做节目的时候,她就对我出言不逊,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对方是邵美美,还让我去送衣服。你能不能帮我去找找曼妮姐,让她跟我见一面,有些事情我真的很想问问她为什么。”
张律师苦笑,看着苏暮然说:“苏小姐,不瞒你说。虽然我们做律师的和做警察的,向来水火不容。但是也算水和鱼的关系,也是谁也离不开谁。我和你说的郭警官,还是很好的朋友。我们两家的父母就曾经关系不错,我们也算打小认识。我很了解他,他是个正直并且聪明的人。你所说的疑惑,我相信他也清楚,这些事情他肯定调查清楚,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都明白你肯定是被冤枉无辜的,但是真凶一天找不到,就一天没办法证明你的清白。”
“是嘛,我也看着那位郭警官,好像很正直的样子。”苏暮然喃喃说。
“不过苏小姐拜托我的事,我也会尽量去做。找到那位柳曼妮,让她来见苏小姐。”张律师又向她保证。
苏暮然感激不尽,连声对张律师道谢。
探监时间到了,狱警过来将苏暮然带走。苏暮然只好跟张律师告别,跟着狱警离开。
张律师出去,李特助和黄丽都迎上去询问他情况。
黄丽听张律师说苏暮然气色还不错,还知道考虑事情,也松口气。
“昨天我见她,真的是担心死了。”黄丽说:“她知道死的是邵美美,她认识的人,简直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眼睛都哭肿了,还说是自己害死她。当时没有看到邵美美在那个房间里,我告诉她在衣柜里后,她就一直后悔,如果当时自己机警点,不那么贪生怕死,不被劫持,而是及时报警求救,也许就能救邵美美一命。虽然我一再告诉她,邵美美早就死亡了,可是她依旧无法原谅自己。”
“她就是个普通的小姑娘,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情。”张律师叹息道。
他看了看,又疑惑地问:“谭先生呢?”
李特助讪讪地说:“出去了,应该在车里等。估计苏小姐说了什么难听的话,老板脸色很差,应该很生气。”
张律师连忙道:“那我们赶紧出去吧!不要让谭先生久等了。”
三个人一起离开,上车后,果然看到谭宗扬已经坐在车上。
不过刚刚打完电话,他们上车的时候,他才把电话挂了。
应该是苏暮然的父母打来的,之前不知道,现在已经登报了。自然也知道苏暮然的情况,他们着急,只能打给谭宗扬,谭宗扬应该是已经安抚了他们。
“她不肯保释吗?”谭宗扬冷声问。
张律师点头:“苏小姐希望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
“愚蠢。”谭宗扬丢下两个字。
三个人都不敢说话,车里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谭宗扬又问:“她还说了什么?”
“苏小姐请求我,找到柳曼妮,让柳曼妮跟她见一面。她觉得,柳曼妮应该知道真相吧!”
谭宗扬深吸口气,苏暮然能想到这一点,应该还不傻。
不过比她聪明的人多了去了,郭警官早就盘问过柳曼妮,自然是一无所获。
但是,谭宗扬觉得,像郭警官那样富有正义感的警察。正儿八经地去询问一个人,那人早有准备不肯说的话,他也是无能为力的。
所以,在郭警官审问过柳曼妮后,谭宗扬就让黄丽将柳曼妮扣押了。
就关在黄丽给苏暮然租的那套一室一厅里。
“你们在外面等我,我一个人进去。”
走进一室一厅,谭宗扬立刻被这狭小的房子震惊地皱了皱眉。
不过现在不是挑剔住所的时候,相信苏暮然现在住的,一定比这里的情况更差。
他让黄丽三人在客厅里等着,他一个人走进卧室里。
一室一厅的房子,总共才五十多个平方。可想而知,房间也有多狭小。
谭宗扬打开门,就看到黄丽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嘴里还塞着一块布,看到她进来露出惊慌的表情。
“我现在给你把布拿开,但是不要叫。我是谭宗扬,你应该很清楚,现在情况对你来说有多不利。”谭宗扬先对柳曼妮作出警告,看她点头后才又伸手将她口中的布扯出来。
柳曼妮的嘴巴终于解放了,长长地舒了口气,被塞了一天的毛巾。她的嘴巴都酸了,几乎合不拢。
“谭……谭先生,真的不关我的事。”柳曼妮能说话后,便开始向谭宗扬求饶。
谭宗扬又拿了把椅子,坐在柳曼妮对面,面无表情地说:“你知道,这种话我并不相信。”
柳曼妮呆滞,欲哭无泪,似乎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
“我不知道那人是怎么成功威胁到你,让你替他做事,来陷害苏暮然。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不肯告诉我真相,我会让你比那人威胁你的更凄苦一百倍。不止是在娱乐圈混不下去,你在这片土地上都难以生存。”谭宗扬缓缓说。
柳曼妮打个寒颤,她只想那点钱,然后可以有个靠山,可以在这一行走的更稳更远。所以才昧着良心,欺骗了苏暮然。
但是却从未想过,会出现这么严重的事情,还得罪这么可怕的人。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陷害暮然。我根本不知道,她和你的关系。”柳曼妮抽泣着道歉。
谭宗扬的心底不禁涌出一股怒火,因为柳曼妮的这番话而更加愤怒。
什么叫不知道苏暮然跟他的关系,如果苏暮然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那是不是,她就可以随意地陷害她。
不过,在没得到真相之前,谭宗扬也只能压下心中的怒气,尽量平和地说:“现在知道了,告诉我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
“是……是亮哥,亮哥让我这么做的。他说苏暮然没有背景,李云谭也抛弃了她,现在节目组那边也不把她放在眼里,还欠了节目组一笔钱。只要我配合他,把苏暮然骗到酒店去走台,然后再偏她去送衣服就可以了。我真的没想到,那个房间里的人会是邵美美,而且还死了。”
“亮哥?”
“哦,是龚亮。”柳曼妮连忙将亮哥的全名说出来。
不过谭宗扬依旧不认识,他又不追星。在苏暮然进娱乐圈之前,根本就不关注娱乐圈的事,哪里知道这个龚亮是谁。
但是得到这个信息也就足够了,他知道。依照柳曼妮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有必要欺骗自己的。
看来,她的作用也只是个中间联络人的作用。其他的事情,也就不清楚了。
谭宗扬走出去,黄丽连忙迎上去问:“谭先生,怎么样?”
“帮我调查一个叫龚亮的人。”谭宗扬冷声道。
黄丽点头,马上出去打电话。
李特助也立刻跟出去,一起打电话询问龚亮的事。
十分钟后,李特助和黄丽一起出来,将龚亮的资料报告给谭宗扬。
其实龚亮这个人,倒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但是从十几岁就入行,一开始跑龙套。龙套跑的多了,就当一些小配角,唯一一次出名也是因为配角演得好,被大众所认识。
不过这个人主角没演过,演技也只能算是泛泛。却有一个精明的头脑,从十几年前,就开始转战幕后,导演也做过,经纪人也做过,编制也做过。也算是在娱乐圈里八面玲珑的人物,人称一声亮哥,很多人都要卖给他个面子。
“他背后一定还有人。”谭宗扬斩钉截铁地说。
这个龚亮虽然在娱乐圈有一定地位,可是也是从底层一步步上来,而且和苏暮然无冤无仇。不会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落井下石,整治苏暮然的。
越是他这样的人,越是谨小慎微。如果背后没人,没有利益关系。雪中送炭的事不会做,但是落井下石的事,也做不出来。
“谭先生,您真聪明。”黄丽说:“他背后的确还有人,您知道鲍强吗?就是他指使龚亮。”
“鲍强?”谭宗扬皱眉。
虽然他认识的娱乐圈的人不多,但是鲍强还是知道的。
可是鲍强今年都快七十岁,早就从娱乐圈退出来,开了家影视公司。他这样的人,为什么要跟苏暮然作对。
“李少曾经爆出娱乐圈里的一个女明星做人情妇,那个男人就是鲍强。”黄丽又解释道。
谭宗扬明白了,原来是有人吹了枕边风。
李特助这边也调查出来,马上对谭宗扬说:“老板,您或许根本想不到,鲍强还有一个情妇是谁?”
“还有情妇?”黄丽诧异。
李特助冷笑说:“是呀,你该不会以为像鲍强这种人,只有一个情妇吧!他的情妇多着呢,其中一个居然就是马思媛,曾经的马大小姐。”
“啊?”黄丽惊讶出声,她一直跟着谭宗扬,自然也知道马思媛。
“原来是她。”谭宗扬几乎都要忘了这个女人。
“老板,现在该怎么办?”李特助问。
谭宗扬沉声道:“饭要一口一口吃,既然已经牵扯出来那么多人,先去找龚亮吧!破案寻找凶手是警察的事,我只需要保证有人可以出来证明,苏暮然是无辜的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