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家有着浓郁老陕风格的面馆,墙上画着唐朝仕女图,店里的服务员穿戴着青花土布,这年头不管南方北方为了彰显地方特色,都喜欢让服务员穿上清一色的土布。
时光回到现在,他们都已经不是青春少年时代了。
三人走进了包间,莫凡戴着帽子和墨镜,低调地缩着头。
莫凡和焦磊看到菜单都难以掩饰眼中的兴奋,他们都是在西安待了四年的南方人,四年的熏陶,对老陕的面从不习惯到衍生出爱不释口的感情,果然环境很容易改造人。
“别看了,快点吧,一会服务员来了发现你们该不走了。”
派派催促两人,莫凡和焦磊离开西安后都很少有机会吃上西安美食,一是虽然在大城市西安面馆遍地都是,但毕竟要顾及自己的身份和形象,一个曾经的优质偶像,一个如今的优秀制片人被人传吃十几块一份的面,很可能被那些狗仔写成生活窘迫、负债累累等情况。而焦磊出国多年,最不习惯的就是国外的饮食,这么多年做梦都想再吃到西安的面食。
现在的派派简直就是他俩肚子里的蛔虫。
“我要油泼面。”
莫凡终于下定决心不纠结了,急切地说,其实他还想吃更多的。
“羊肉泡馍。”
焦磊温暖地说道。
“那我就要西红柿鸡蛋面。”
派派边说边出去点餐,她可不想一会服务员跟进来发现这个大秘密,在朋友圈大发特发他们的照片。
面上齐了,一股热油冒着葱花的香气袭来,三人都馋的差点流了口水,一碗面让他们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年轻的胃除了肉香的手工面其他真的还喂不饱。
派派依稀记得自己从一开始讨厌面食到最后不可自拔地爱上仅仅用了一个学期,她已经忘记和莫凡一起一共吃了有多少碗面,和焦磊一起又吃了多少碗,印象中,温念如和小栀始终没有爱上面食,而她最后视面如命,她也不知道是因为面好吃,还是因为陪她一起吃面的人卖相好吃。
莫凡的油泼面一上来,莫凡就迫不及待地吃起来,等派派的面上来,莫凡习惯地去她碗里夹面,被派派的筷子打掉,莫凡才意识到今时不如往日,他们时隔了十年,早已不是那种亲密到可以在一个碗里吃面的关系。
派派出去拿了两个碟子进来,先夹了几筷子面条在一个碟子里给焦磊,让他先吃,然后又拿来一个碟子,里面放着几片蒜瓣。老陕口味重,他们吃面的时候爱配蒜,身为南方人一开始他们都是拒绝的,但是没想到后面竟然觉得也很好吃。
莫凡看见派派夹了面条给焦磊,心生嫉妒。
“那我的呢?”
“你不是有的吃吗?”
派派白了他一眼,莫凡不干了。
“方派派,你到底怎么回事?今天我们把话敞开说,你躲了我十年,如果你现在过得很好那我也不说什么,可是你看看你现在过成什么样子?”
“我过得很好啊,有地方住有面吃。”
“你怎么不说你失业了?”
“莫凡,不是每个人都追逐名利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
焦磊突然不动声色地说道。
“焦磊,如果她过成你这样我也不说什么了,海派精英,可是你看看她明明可以过很好的日子,却要一个人生活在底层,你这样真的开心吗?”
“我觉得她比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开心。”
焦磊仍然平静地说,但却给莫凡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是树立在莫凡和派派之间的一道屏障。
“是,我现在处处不如你们,我自食其力,不偷不抢怎么就不行了,也总比整天跟着你担惊受怕的强,一个整天朝三暮四的男人有什么资格说我过得不好。”
派派终于发泄出对莫凡的不满。
莫凡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的确他花名在外,娱乐圈的绯闻从来没有断过,不管是炒作也好,真的也罢,他就是这样一个喜欢被万众瞩目的人。
“这期节目,你来还是不来考虑得怎么样了?”
沉默了一会后莫凡最后问了这句话,派派还没来得及回答,焦磊就说话了。
“派派的膝盖受了伤,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调养好,如果要继续跳街舞的话以后恐怕会瘫痪。”
“真的?”
莫凡从未有过的惊慌,他不知道这十年他到底错过了她多少事情,怪不得她一直没有再去参加比赛,原来是这样。
派派点点头,哭着跑了出去,焦磊也追了出去,留下了莫凡一人沉浸在难以置信的氛围中。
看到两人突然都跑出去,服务员急忙跑进来。
“怎么都跑了,你们谁买单啊?”
服务员想守着莫凡,生怕他逃跑了,但是仔细一看才慌乱地叫出声来。
“你……啊……。”
服务员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店里的人都以为服务员发了疯,前来围观,莫凡见大势不妙,连忙从包里去拿钱,结果发现包里竟然没有带钱。
“支付宝,支付宝可以吗?”
“可以。”
此时的服务员早已笑靥如花,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般去召集其他小伙伴。莫凡被拉着拍合照,莫凡想明天的八卦杂志又不知道会怎么写。
为了安抚粉丝们的心情,莫凡只好摆出笑脸亲切地合影,另外赶紧打电话给保镖来帮忙脱身。
一个还算安静的公园里,派派坐着看风景,神情木然,她打算躲他一辈子,可是他还是躲不过十年。
焦磊默默地陪在她身边,派派终于开口说话了。
“小栀再也找不到了,你还要找温念如吗?”
“嗯。”
“其实我知道她在哪里。”
“她去年来上海找过我,她有问你的消息。”
“她现在在哪呢?”
“深圳。”
“你要亲自去找她吗?”
“你去吗?”
派派犹豫了,她和温念如也是曾经的闺蜜,她知道温念如喜欢焦磊,她去了不知道温念如作何感想。
“我不去了,我要好好找工作,攒够20万还给程序猿然后找个人嫁了。”
“你就这么想结婚?”
“没错,我就是不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我微信她,告诉她我要结婚的消息,让她务必空出时间来参加。”
“你还是去见见她吧,你就确定她会参加你的婚礼?当年她对你可是一往情深。”
“原来你知道?”
焦磊有些意料之外地看着方派派。
“嗯,没有在一起是因为莫凡吗?”
焦磊很意外方派派会这么问,他没有回答。
派派突然想一个人静静,她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养母拿的人家的20万,还有她要努力多赚钱才能在这座城市生活下去,她不想被做任何人的寄生虫。
焦磊和以前一样没有强求她做她不想做的事情,这一点又让她觉得焦磊并没有变,依然让她觉得很温暖。
那天,两个人都没再多说什么,两人默默告别。
焦磊走后不久,幸运的是她又找到了一份工作,是在一家新成立的文化公司工作,以宣传国学文化为宗旨,派派想她终于时来运转。
但仿佛被诅咒般,她很快又让领导看不顺眼了。
这次领导是个男的,长得肥头大耳,大腹便便,却留着油腻的长头发,整天穿长衫马褂冒充文化人,暂且叫他中年油腻男,一开始对派派很是热情,派派有些受宠若惊,以为这次终于遇到了一个好领导,但没想到很快真面目暴露了。
好几次派派正专心地做着文案,中年油腻男突然出现在派派身后,亲昵地搭着派派的肩膀,指导着派派做事,他的嗓音从直入派派的耳朵,吓得派派连忙甩开他的手突兀地站起来。几次以后油腻男深知派派不好得手倒也失去了兴趣,不过忤逆他当然也要付出代价,派派的工作量骤然增加,通常上班时间不开会等派派下班走了,一个电话打过来告诉她要回去开会,这份工作让派派更加感受到被囚禁般的痛苦,员工仿佛就是老板养的小狗,即便是自己的时间也时不时扯一扯狗链。
那天一大早,方派派正边啃着包子边随着人流赶往拥挤的地铁,她被人莫名其妙地一推,正待她回头,却被一个尖利的声音吓懵。
“让开,别挡道。”
还没等方派派回过神,女人风风火火地跑开,没有一句对不起,嘴里还一直骂骂咧咧的,仿佛真的是方派派影响了她的出行。方派派自认倒霉,想起来在地铁里莫名其妙被骂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仿佛这座城市的戾气一半聚集在地下。
一大早就影响心情,但幸运的是方派派总算在来第5辆地铁的时候成功挤了进去。
方派派把双肩包反背在胸前,好不容易挤进了地铁,吸了吸口气,才勉强没有让包影响地铁的关门。方派派刚站定,却再次听到吵架的声音,无非是谁挤了谁一下,谁有意还是无意地摸了谁一把,都能引起世纪末日般的战争,大家为了捍卫自己的一点点生存空间而战,为了自己仅有的一点点自尊而战。这样的战争每天在地铁里能发生无数次,方派派到这座城市已经三年,早已司空见惯,她艰难地从双肩包最外面的口袋里拿出一副耳机,塞进耳朵。
耳机里传来科学界的一则旧闻:2012年11月14日,经过十多年的研究搜寻后,加拿大蒙特利尔的科学家们最终于近日首次发现了一颗“无家可归”的行星。
据悉,这颗星球暂时被命名为CFBDSIR2149,体积为木星的7倍。与其他行星不同,它没有自己的行驶轨道,不绕任何一颗恒星运行,也不受任何重力影响。
但同时,这颗星球的质量、温度和年龄都符合作为一个“行星”的标准。它的年龄大约在5000万到1.2亿年之间,温度在400摄氏度左右。据悉,它是剑鱼座AB移动星群的组成部分。该星群由约30颗年轻的恒星组成。
方派派也想成为这样一颗行星,那样她就不用围着别人转了。
曾经莫凡就是她的恒星,莫凡的喜好也成了她的喜好,因为莫凡爱跳舞,所以她也努力学了跳舞,因为莫凡爱打篮球,她也没日没夜去操场打篮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