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意思？”
方派派明知故问。
“道歉呗。”
“我又没生气。”
“真的？”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小器啊？”
那时候的方派派的确经常一个人闷在心里生气，但表面尽量不让别人看出来。从小到大，在山村里遭遇的那些关于她身世的流言蜚语早就让她习惯于隐忍，习惯于不露声色地生气，在别人眼中她就是个老好人，没有脾气的老好人，可是他们不知道这三个字的背后埋藏着她多少的委屈，这些委屈没有人诉说，只能凭着自己的意志力慢慢消解。
但是她其实是在意别人说她小器或者小心眼之类的，她不愿意别人撕开她的面具，她已经不习惯赤裸裸展现在别人面前了。
“哪有，那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好了，不生气那就最好了，记得明天开始一起来舞蹈室跳舞啊，我们已经有排练任务了。”
莫凡依然用他那满不在乎的口吻对方派派说话，方派派在想这真的是莫凡的表象吗？难道莫凡就没有另一面，她始终对眼前的这个人充满了好奇，好奇害死猫，方派派就是这样一点点沦陷。
他们俩在楼下聊天的时候，却没注意到两人的举动已经被有些人看在眼里，方派派一直以为自己没有桃花运，却不知道桃花一旦盛开，遍地落的都是烂桃花。
那个在摄影协会认识的巨丑的王易杰此时正躲在阴暗处，咬牙切齿地注视着方派派和莫凡的一举一动。自从他给方派派写了情书，方派派只字未回也没有赴约后，王易杰的心里就像被堵了一块石头一样。
没错，丑人也有尊严，方派派一直以为她没有注意管理自己身材的时候接受到了这个世界很多的敌意，可是她却没有意识到在她稍微变美了一些后她也在无意中伤害了别人，譬如王易杰。
从前从来没有收到过情书的方派派，收到的第一封情书竟然是王易杰写的，那个让方派派看一眼胃里就不停地翻江倒海的男人。虽然理智告诉派派丑不是他的错，也许他很善良，也许他就像巴黎圣母院的敲钟人一样，可是尽管派派无数遍说服自己对待他要耐心，不要表现出不耐烦的情绪，但当王易杰的“魔爪”越来越靠近她时，她犹如半夜撞鬼一般避之不及，并且视之为自己的耻辱。方派派审视自己的内心，突然觉得人性中的恶在自己的身上展露无遗，她拼命想杀死那个内心邪恶的自己，可是却发现假装可以接受王易杰献媚的那个自己却是那么难过，哪怕是他故意抛向她的一个眼光，她也犹如像在周星驰的电影里见到鬼魅的如花般，喜剧电影找个丑人终归是为了恶搞，可是现实中她如何也接受不起来，所以她似乎也原谅了那个优先选择温念如的莫凡，这不是他的错，这是人天生的审美，人天生总是趋利避害，像诸葛亮那样天生有大智慧愿意娶丑女的人这个世界上真的太少了。
面对王易杰三番两次的告白，她实在没有耐心去发掘他到底是不是那个善良的敲钟人，她只是想躲起来，离他远远的，自从她知道大学的协会无非都是一些荷尔蒙协会后，她干脆再也不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协会了。
方派派和王易杰也好久不见，但是她不知道的是王易杰时常悄悄跟踪自己，或者在女生楼下等自己，因为没出什么事，方派派也几乎快忘记这件事了。
可没想到就在她短短和莫凡接触的那几分钟时间，王易杰就开始酝酿一个计划，后来方派派想起来就寒毛直竖，后悔当初自己不该太不尊重王易杰，起码应该给他一个明确的拒绝，而不是完完全全躲起来，可是方派派不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恋爱经验太少的她并不知道其实这种完全的避而不见其实也是种最直接的拒绝。相反，很多时候拖泥带水反而事情会越来越麻烦。
“对了，你一会有安排吗？”
正准备走的莫凡突然又回头问方派派。
“没有。”
“我要给咱们队买些装备，要不要一起？”
“好啊，我正想去买护腕护膝。”
“有进步嘛，知道跳舞还需要这些了，不过你最缺的不是这两样。”
“那是什么？”
派派看着莫凡从上到下打量自己，自己也看了看。她这身很没问题啊，那可是韩国人打扮的。
“你得多买几套这样的衣服。”
方派派以为莫凡仍然嫌弃自己老土，没想到莫凡竟然认可了她的穿着，心里突然说不出的美滋滋。
“要不要叫上念如？”
方派派还是识趣地问了一句，她太清楚自己的地位，她只不过是他接近温念如的跳板。
“叫她干嘛，就咱俩，怎么？你不想跟我去？”
“不是啊，我喜欢听你俩逗嘴。”
“我问过她了，她说今天有安排。”
原来如此，不过是因为念如有事，所以她就成了陪玩的备胎，她早就该死心了，一定要把他当成正常的朋友对待，不管怎么样，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能时常出现在这么帅的男生身边，即使不是女朋友，也会有很多女生羡慕她。方派派就是这么个虚荣的女生，她鄙视自己，但又没办法战胜这种虚荣心。
莫凡带着方派派坐双层巴士，两人一上车就跑到了第二层，第二层是敞开着的，莫凡拉着她坐在第一排的位置。
不是早晚高峰，车上人不多，方派派沉浸在冷冷的空气中，感觉头脑从来没有那么清醒过，方派派是夏天出生的，可是她却喜欢初冬，她觉得只有寒冷的天气才能匹配她萧索的心情。
在大山中长大的方派派第一次坐在这样的双层巴士上穿梭于钢筋水泥的城市，她有些兴奋，有些无法言明的快乐，这种快乐是之前陪朴景生旅游时无法获得的。
她多希望这辆车可以一直这样开下去，可是没坐几站，他们就到了一个商场，商场外面写着硕大的三个字--韩国城。
派派上次陪朴景生逛竟然不知道有这个地方。
韩国城里的热闹比不上小寨，不过衣服款式却更紧跟韩流，莫凡看起来熟门熟路，把派派带到了一家专门卖潮服的店里，这家店看起来就像是莫凡的衣橱，真是太适合莫凡的风格了。
方派派经过朴景生的熏陶，逐渐找到了对服饰的感觉，相比前一次的拘谨，方派派已经会自己给自己配衣服了，方派派拿了肥大的T恤套在身上，下身又选了裤腿松松垮垮的哈伦裤，换上这一身行头出场，派派一开始有些惴惴不安，但没想到莫凡竟然对她竖起了大拇指，不过过了一会，莫凡似乎又发现了有什么问题皱了皱眉头，方派派敏锐地捕捉到了莫凡的微表情，她正担心自己哪里配错的时候，莫凡迅速从墙上摘了一顶鸭舌帽扣在了方派派的头上，一瞬间方派派怎么看怎么一副嘻哈少女的派头。
原来人靠衣装一点都没有错，大学是个整容院也没有错。
方派派入学才几个月，身上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想起过去自己穿得那么老土，方派派真是懊悔不已，当年怎么就没有人告诉她不应该那样穿呢，一切都怪自己，当年为什么会纵容自己胖到130斤。
此时的方派派已经瘦到了110，身高163，看上去略微有些胖，不过已经初具美女的雏形，加上莫凡的打扮，走在大街上和莫凡俨然成了一对嘻哈情侣。
两人买好了衣服正准备告别店主的时候，派派看到了墙上还有迷彩的护腕。从接触街舞开始，她就知道保护自己手腕和膝盖的重要性，两人刚走出店十几米，派派假装掉了东西赶紧回去。
派派看中了两幅情侣护腕和护膝，都是彩色迷彩的，虽然置身城市之中，可是她仍然忘不了自己来自山村，她对丛林有一种无法自拔的爱。
派派将其中一对男式护腕和护膝用袋子包装好，悄悄地装入包中，打算一会给莫凡一个惊喜，既然莫凡愿意收她为徒，那她总得付出一点拜师礼。
她高兴地走到莫凡等她的位置，可是左看右看就是不见莫凡，难道莫凡生气了，这么一会就跑远了？带着疑问派派开始给莫凡打电话，可是没想到莫凡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派派有些着急了。
派派穿梭在商场里外的每个角落，大声喊叫莫凡，可是却没有回声，她只好跑过去问门口的保安。
“您好，叔叔，请问您见到一个穿黑色夹克衫，长头发头上扎着红色纱巾的男生吗？大概一米八。”
“好像跟着朋友往那边走了。”
“朋友？”
“是啊，四五个男生一过来就把他带走了。”
方派派心里突然升出一种不详的感觉，她潜意识里相信莫凡不会这么不打招呼就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