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班里的同学也正兴起交换QQ,方派派和寝室的姐妹都把自己的QQ登记到了班级联络簿上。
派派的好友里突然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名字,那时候没有备注,谁是谁全靠当面确认,然而有些喜欢恶作剧的人故意不告诉你他(她)是谁,派派就是这样一个人。
刚接触网络的他们觉得网络特别神奇,无论你外表多么冷漠,但是在网络的世界里你可以伪装成另一个人。
派派的第一个网名叫雨中漫步,她自以为很有诗意。
她和温念如去学校附近的网吧上网,温念如一开始就玩起了跑跑卡丁车,方派派却沉迷于聊天,越是表面内向的人在网络的世界越是疯狂。
当时,不熟识的同学们在各自上网的时候互相加了QQ,等到对方上网的时候验证通过,但因为人数多,网名都奇奇怪怪,根本就不记得谁是谁了。
派派刚打开QQ,就看到有一个黄头发的头像在闪,点开一看是一个叫霹雳boy的人,派派心头一热,莫非是他,她记得自己给过莫凡QQ,也许莫凡加的人多了不记得是她了。
那边追问她是谁,她故意卖关子不告诉,对方便更加穷追不舍,似乎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派派从来不知道自己在网络的世界可以这样疯狂。
“你再不告诉我,我就要黑你电脑了。”
对方竟然发出警告。
什么叫黑电脑?刚刚才接触到网络世界不久的派派完全不理解这个网络术语。
“别吓唬人,什么黑呀白呀的,我看你就是一头猪,只会瞎说。”
派派想着莫凡扮成猪的模样不由得吃吃笑了起来。
温念如双手飞快地控制着键盘,一边抬头看看派派。
“派派,快来和我一起玩跑跑卡丁车吧,可好玩了。”
“我动手能力贼差了,你先玩吧,我正在逗人呢。”
“服了你了,多大人了,聊天有什么好聊的。”
外向的温念如当然是不会明白派派的心思,她不明白派派只有在网络的世界里才可以那么生龙活虎,才可以克服她的社交恐惧症,尤其她现在面对的人是莫凡,那样一个混不吝的男人,在现实中她肯定每一句话都会斗争很久才会说出来,往往等她想说的时候可能也早已延误了时机,而如今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摆在她的眼前,她非常希望能够好好抓住。
再次见到莫凡的时候,派派感觉不一样了,她觉得他们俩已经进一步进行了精神上的交流,他们似乎已经比普通朋友更进一层,可是莫凡还不知道那个人是她,她正想像着她告诉莫凡那个雨中漫步是她的时候莫凡会是什么表情,莫凡便出现了。
“派派,你最近是不是又胖了?”
“有吗?”
派派的脸红了,从小到大,她就一直肉肉的,小时候大人们都说她这样很可爱,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说她可爱的人越来越少,反之有很多好心人有意无意地提醒她这样差不多了,不能再胖了。
被无关紧要的人说胖,派派仅仅介意一会会。然而,听到莫凡也这么说,派派突然很紧张,莫非莫凡也嫌自己太胖了,派派的心里有些发紧,突然间浑身的肉都变得很不自在,似乎在向她昭告着她的不堪,她巴不得此刻有一把美工刀,将她的泥身再重新雕刻。
那天晚上开始,派派就决定去跑步了,温念如觉得无聊,也和她一起去。结果却没想到在操场上看见了正在带着几个同学练习街舞的莫凡。
派派相信缘分,她觉得冥冥中有股力量将她和莫凡联系到一起,为什么去哪都能见到他,莫凡看到她的时候动作突然变得更有力度了,派派对着莫凡微笑,莫凡停下来朝她们走过来。
“方派派,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学街舞?”
“我?我很笨哎。”
“没事,我教你。”
“那好吧,念如,要不你跟我一起吧?”
“我不喜欢这么硬的动作,我可不想跳出肌肉来。”
“那你就看着我和方派派练吧,不过方派派,你现在太胖了,得减减肥,跳街舞的女生都很瘦哦。”
“哦。”
虽然又被莫凡说了一顿,但方派派并不觉得生气,她觉得莫凡是在为她好。
“那我跑步去了,念如,你跑吗?”
“念如你就别跑了,操场上都是灰,你看我们跳舞吧。”
念如不是爱运动的女生,她只是怕孤单,哪里热闹她就冲向哪里。
“我就在这等你,反正压压腿更好,我也不想把小腿肌肉跑的很僵硬。”
派派一个人去跑步,一圈又一圈,从前,派派跑800米也是要了她的命,可是现在绕着400米的操场跑10圈,派派一点都不觉得累。
她相信有一个人在远处看着她,陪着她,那时候的她忘记了操场上扬起的煤渣灰,忘记了她是一个胆小懦弱的人,忘记了远离父母的孤独,只因为她红鸾星动,有一个人说要教她跳舞。
为了减肥,她连上网的时间都舍弃了,直到有一天周末,她终于腾出了一点时间,想去看看霹雳boy有没有发现她是谁。
没想到一上线,就是霹雳boy的一堆问话。
“你到底是谁?最近怎么不出现了?”
“我追踪了你好几天了,你一定是我的同学对不对?”
没想到莫凡竟然会执拗到去追踪一个随口骂他猪的人,派派被他的口气逗笑了。
“如果你知道我是谁,会怎么样?”
“你干嘛骂我猪?”
“你是不是上次侵入了我的系统?”
派派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成了这么厉害的人物,原来他也是把她当成别人了。
派派正想和他约晚上操场见,却没想到温念如突然对派派说。
“派派,今晚我不陪你跑步了,莫凡约我去打网球。”
不知道为什么,派派的心突然一沉,从那天开始,所有的一切仿佛被诅咒了一般发生了。莫凡单独约了温念如,而没有她。
派派看了一眼温念如的电脑,两人互相挨着坐,有一个头像不停地闪动,名字叫跳动的小丑。
“他是莫凡?”
“是啊。”
派派才知道原来一直是他自己弄错了,她把别人当成了他。
“你还在吗?你到底是谁?我已经查到了你的IP地址,你不说我马上杀过来了。”
派派对这个男生再也提不起半点兴趣,原来一直都是她搞错了,那天派派借口身体不舒服,梦游似的离开了网吧,沉浸在卡丁车世界里的温念如丝毫没有察觉。
自从操场跑步开始,他们三个人每晚都在操场相会,而如今另外两个人说要撇下她,他一直在对温念如调着情,从跑丁车开始。
那一晚,派派特别失落,大学里温念如第一次撇下她,也可以说是她撇下了温念如,和小栀一起吃饭,那一顿饭,米粒是一颗一颗吃的,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食之无味,连小栀都看出来她的情绪变化,但小栀什么都没说。
而从那天开始,一切都变了。
吃完饭的她,仍然去操场上跑步,她跑了一圈又一圈,她还记得莫凡对她说你瘦下来我就教你跳街舞。
黑夜当中,她想起她偷偷在网球场外看到的场景,温念如一袭网球裙是那样清新动人,莫凡扎起了头发穿着网球服,戴着护腕,虽然瘦但看得出肌肉很健硕,莫凡俯身教温念如握网球拍,两人靠的如此之近。
派派跑着跑着,眼泪早就被风吹干,她的鼻子却被泪水堵住,她只好用嘴巴喘着气。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躺在学校的医务室里,小栀陪着她,还有一个男医生。
“我怎么会在这样?”
“你醒了,吓死我了。”
“小栀?”
医生对着电脑敲着字,敲完几行才回过头来对她说。
“你刚才在操场上晕倒了,一个男同学背你过来。你现在有些贫血,要注意休息。”
“他在哪?”
“刚才还在哪。”
“小栀,你知道是谁吗?”
“我不知道啊,我收到你手机的短信就过来了。”
派派打开自己手机发现的确给小栀发过短信,可是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隐约中记得有人抱着她,飞快地奔跑,从操场到医务室有将近一里路,她这么重,到底怎么做到的。
“我给你再开点鼻炎的药,操场上太脏,又不是塑胶跑道,以后大晚上别去跑步了。”
医生这会彻底不打字了,去药房给派派拿了点药。
“鼻炎?我以前没有啊。”
“你是南方人吧?”
“是呀,我是江城人。”
“这边空气本来就不好,操场上都是煤渣,小姑娘还是保保命吧,你们江城好玩吗?我有个网友也是个小姑娘,就住在江城,一直叫我去玩,我也没时间去。”
“医生,你还有网友啊?好潮哦。”
小栀羡慕道。
“这不是无聊吗?学校校医院就是个摆设,没多大用处。严重点的病都上外边大医院了,在我这也就配点感冒药、眼药水啥的,闲着也是闲着,很多话又不能跟老婆说只能跟她说了。”
“那您老婆知道您网恋吗?”
派派突然问道,医生愣了一下好像并不介意派派直接这么问,然后笑着说。
“知道她也不管,她在大医院当副院长,忙着呢,哪有时间管我,这么远也就图个精神安慰,啥都干不成。我和老婆是同班同学,她是学霸,我是学渣,当初就我俩留在这座城市,年龄大了就凑一起去了。”
“你老婆这么优秀,你还不满足?”
小栀也有些愤愤不平。
“你们还小不懂,优秀有啥用,我这里苦啊。”
没想到中年男医生会跟她们吐槽起自己的生活不如意,也许真的是太无聊了,也许遇到一个和网友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姑娘,心里有了许多美好的想象。
原来中年人的世界有这么多无奈,方派派第一次有同病相怜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