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海有些怀念舞台。
灯光，欢呼，注视，迷离的空气。
来到二十一世纪之后，他们一直疲于生计，为了找寻回到未来的方法而奔波，为了适应现代的法则而学习，还有为了继续生存下去而唱歌。他不禁回想起最初参加比赛时的目的，他竟给不出一个答案。
为了出名？好像不是；为了人气，为了能量，从而存活？似乎有，但那时只是理所当然地这样认为；为了过去的习惯？
白海给不出答案。
唱歌是惯性。对于泰太和由浅来说，音乐有关的这些，都属于惯性。他们从前做这些，所以现在也做这些，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其他的事情。二十一世纪的娱乐活动太多了，比起三十一世纪，这里就像个游乐场。由浅喜欢上了篮球，泰太喜欢上了足球，他们每天在学校里就跟普通的中学生没两样。
所以，他们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白海觉得头疼，他能提出的问题，自己都不能得出解答。回程的火车上，白海看向窗外，荒漠空旷而黯淡，他像是又回到了三十一世纪的领地。他只能怀念那些喧嚣的、急躁的、色彩斑斓的东西。
他怀念舞台。
欢乐男声四百进一百的比赛连舞台都没有，一百五进一百和一百进八十的舞台都太小，可过去不到一星期，他就开始怀念起来。白海问由浅，他没回过头，仍旧望着窗外，“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由浅沉默了一会儿，白海不清楚他是否在思考，因为由浅往常也是沉默寡言的。他安静地等着，等到对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喜欢唱歌吗？”
这是个太常见的问题，但白海活了十几年，从小学习唱歌，十数年中只有由浅一人曾问过他这个问题。
“这是第三次。”
白海伸手向后捋了下自己的头发，想要掩饰些什么。
他们生来被人设定好了人生，所有都该是按照轨迹走，他曾经觉得自己只是唱歌的机器，只有由浅问了他本人的意愿。
“喜欢啊。”
白海回答。
泰太于此时也插了一嘴，“好复杂啊……”
由浅问他：“什么？”
“初心啊初心。”
白海愣了一下。
“音乐啊。”
泰太说完哼起了调子。有很多感受是没有办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白海那时握紧了双手，最后笑了笑，“是啊。”
回到现在。泰太问有没有什么安排，白海不清楚他指的是什么，无法给出回答。
泰太又问了一遍：“有安排吗？”
白海抬头瞥了他一眼，“没有。周末就是周末 。”
“也不练习吗？”
“……”
白海沉默了一会儿，是在思考。这样的决断有点困难，近段时间以来他们经历了很多事情，也有些疲惫，难得的休息日，白海只想窝在宿舍里打游戏，哪也不想去。
倒也不是说在音乐上没什么上进心了，“人总要休息一下吧……”
“嘿嘿，我懂我懂，”泰太开始傻笑，“反正我们已经找到目标了嘛。”
白海开了一局游戏，随口问了一句：“什么目标？”
“你要成为世界第一的歌手啊！”
白海被他这一句话呛了一下，不知道回什么好。泰太说话总是带着点中二病的感觉，他想，有时候跟鹿仁嘉还挺像的……
泰太见他一直都没有回应，从床上蹦蹦跳跳地下来，在书桌底下抱了个足球出来。
“不练习我就去踢足球啦！”
白海沉浸在游戏世界里的厮杀之中，其实根本没怎么认真听他在讲话，此时也只是应了一声：“哦。”
泰太拍着球出门了——白海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将足球拍得跟篮球一样高的；由浅在书桌前安静地看书，白海团战将歇的间隙瞅了一眼，是之前在学校图书馆借的那本，大概是之前没有时间看。
“你不去打篮球吗？”
即使觉得打扰别人读书是件十分不道德的事情，但刚才泰太和他的谈话已经够吵了，但由浅专注于一件事时可能不怎么理会别人，他还是问道。
意外的是，由浅回得很快：“下午去。”
白海动动腿，换了个姿势，游戏里新一轮的团战开始，他继续去“征战”了。
李健国周末照旧在自己家里度过，宿舍里剩下由浅和白海，以及他们的翻书声和点击手机屏幕的声音。书页摩擦着，算是能让人安心的白噪音，他们互相沉默了半个小时，白海结束了一局游戏，觉得有些无聊。大概是过惯了快节奏的生活，突然静下来反而有些不适应。
“诶。”
由浅又翻了一页书，面不改色地问：“怎么了？”
“我下午跟你一起去打篮球吧。”
由浅有些惊讶，几不可见地挑了挑眉，“你要运动？”
“不是，”白海瘪了下嘴，收拾收拾打算爬上床去，“我就在旁边看着。”
由浅翻书的手一顿，“……好。”
白海窝进被子里之前又朝他看了一眼，不禁感叹：“你看书的速度真快啊……”
“快到不像是来到二十一世纪失去能力的人。”他接着补充道。
由浅充耳不闻，书又翻了一页。
下午两点多，由浅合上书伸了个懒腰，算作是活动筋骨；之后站起身来，走到白海的窗边敲了敲他的床栏。
白海“噌”地一下从被子里钻出一个头，粉色的头发乱糟糟地盖住他的眼睛，由浅踮着脚伸手帮他理了理。白海顺势揉揉眼睛，抻了抻腰，牙齿跟牙齿咬合着不愿分开，声音也模模糊糊的：“嗯……几点了……”
“两点半。”
“……你要去打篮球了吗……”
由浅点点头。
“那你等我一下……”
白海还没睡醒，说话声拖得很长，他手脚并用地将被子从自己身上掀开，衣服上翻，露出一截白白的肚皮。由浅想起泰太经常喜欢戳别人的腰，突然起了好奇心，也伸手戳了一下白海的肚子。
“卧槽你干什么！”
白海瞬间清醒，弹坐起来。
“……试试。”由浅仍旧面无表情，“别说……”
白海截断他的话：“好！我知道了！你以后也别吓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