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死亡的孩子甚至都没能喊出声音来。
白海不清楚被利器穿透心脏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但那些孩子在这个年龄一定还没能学会承受疼痛。可生命的最后，他们既没有机会哭泣，也没有机会喊痛，这份痛楚将永远停留在他们的胸腔之中，并在他们的家人之间延续。
白海说不出话来，一时之间没人能说出话，嗓子像被鲜血堵住，都是浓郁的疼痛与锈味儿。
掌控降雨的精灵同时也掌控着雪甚至冰，三种自然现象密不可分，纵使只掌控一种，也多多少少会有些了解和使用的能力。
对面已经看上去“黑化”了的雨灵原本是大自然的精灵，但现在更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而从他们的第一面开始，他们就没能感受到面前的人与“精灵”两个字有什么相符的地方。
众人还未从“死亡”的惊恐和阴影下走出来，雨灵就先一步发动了攻击。
像水球和冰锥这样单一的普通攻击，对他们来说并不难防御。白海几乎是下意识地建立起风屏，挡住了雨灵的冰锥突刺。泰太和由浅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季晴则被裴一铭护在了身后。
白海愣了一下，意味不明地抬起自己的手，盯着手心看了一会儿，但由浅马上拉住他的胳膊，“尽量在室内，室外对泰太和裴一铭不利。”
仓库外还在下着大雨，连绵不断，像是要把整座城市淹没。那样的环境对于火系的能力者来说自然不利。好在仓库够大，雨灵算作是攻方；他们是守方，需要等待转守为攻的机会——这样发狂的雨灵、已经杀了人的雨灵，他们没有办法放任，只要雨灵还没有放弃要杀掉他们的打算，他们只在仓库内进行移动，那么雨灵也没办法转移战场。
战况迫在眉睫，他们都忍住不去看角落里孩子们的尸体，只有兰晓叶还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他们和雨灵谁都不想上前触碰。
仓库不仅不能让雨灵占尽优势，同时封闭的空间也限制了他的能力发挥。大概是考虑到这一点，雨灵迟迟都未能发动下一步攻击，只是狠狠地瞪着他们。
季晴没想到反攻的机会来得这么快，立即拽了一下裴一铭的袖子。后者与她对视一眼，马上心领神会。
火鞭浮空而现——这是裴一铭特有的招数，一共五六条的样子，瞬间编织成火网，朝雨灵扑去。
此前雨灵一直没有挪动过位置，给人一种反应迟钝的错觉。而当火网朝他扑去，只是眨眼的速度，对方就已经消失不见，裴一铭扑了个空。
“哪去了？？”
季晴喊道：“上面！”
“精灵会飞”——那一瞬间，白海的脑子里闪过这四个字，就如同神话或者童话故事里说的那样，雨灵能够在半空中飞起。对方似乎是笑了一下，之后像钉板一样的冰块从上方向他们袭来——虽说是像“钉板”，但实际上要比它巨大数倍，每一根冰刺都在昏暖的灯光下闪着冰冷锐利的光。
借助重力和雨灵的力量，白海知道这次的攻击不像普通冰锥那样容易防御，虽然迅速地叠起了三道屏障，但恐怕还远远不够。
好在裴一铭和泰太反应更快，立即放出火焰与其相冲。白海明白其中用意，也立即用风刃将冰形成的钉板在空中切成细小的碎块，经过火焰的烤炙，最后像雨水一样散落下来，打在白海建立的屏障上。
他松了一口气，同时看了泰太一眼。后者对火元素的掌控能力似乎进步了许多。按照物理知识，火对上水，如果水体庞大，非常可能会产生爆炸，因此白海选择了将冰切成几块来让他们处理——但在此之前，他们对火的控制，似乎就是在强与弱的中间地带，只将冰融化，但不将之后的水强制蒸发。
如果是以前的泰太，一定会不顾三七二十一，不将对方灼烧殆尽就不停手。白海当然不觉得他是仔细听过物理课之后才有这样的觉悟，恐怕只是认为这是更加省力的解决方式。
危机暂时化解，但他们同时听到雨灵再次笑了一声。
地上的水滴腾空而起，这次是以完全液态的样貌出现，水滴细密，白海方才放松了戒备，水全部落在地面上之时就已经解除了屏障。水滴突然呈万剑齐发之势朝他们刺去，白海还来不及重新建起屏障，水滴数量庞大，泰太和裴一铭根本来不及放出火焰将他们全部蒸发掉。
由浅立即盘起藤蔓交织成网，但木元素构建这种“人工屏障”的速度远比风系能力者慢。水滴从四面八方趁虚而入。虽然白海等五人已经尽自己全力躲避这次攻击，但还是免不了受伤。
白海只被划破了手背，由浅比较幸运，校服被划得破破烂烂，但似乎没有受伤，季晴被裴一铭护在怀里，毫发未伤，但护着她的裴一铭后背则多了几条血印。
伤得最重的人是泰太。
白海在刚才那一瞬间，看到了属于泰太的火焰帮他们抵挡了一部分的水滴，在那些水滴尚未“亲吻”他们的肌肤甚至眼球之时，于空中蒸发、炸裂，发出“嗞嗞”的声响。
但泰太自己被打穿了手掌——他释放火焰时伸出来的那只。
水滴行进的速度比他火焰释放的频率要快得多。泰太咬紧了牙，忍住不发出声音，血液顺着他的手背、手指滴落在地面上。白海看着他忍痛滚动的喉结，鼻尖发酸。泰太的手掌很大，往常他们都觉得那双手弹吉他时显得有些笨拙。白海此时甚至开始埋怨起当时的自己，哪怕方才将那些冰块认真切得更碎一些，现在的情况都会好上几分。
泰太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对着白海和由浅：“没事……”
白海咬着下唇，喘了几口气，地面上刚才没有蒸发的水滴再次卷土重来，雨灵的笑声在上方回荡。
他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