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如白海预料的那样，十分顺利。泰太将火焰缠绕在他的风刃之上，虽然控制得还不是很好，削弱了一点风的力度，但无伤大雅。
这一切的配合发生在数秒之内，因为风罩撤离后，“赵烟生”就将以吞噬的姿态将他们的淹没。风刃裹挟着火焰在“赵烟生”的体内不断回转，所到之处都是火焰的焚烧。它发出凄惨的叫声。
白海正要指示泰太一把火烧了它，楼梯处传来“咚咚咚”焦急的脚步声，江澜在还剩下五六个台阶的时候跳下来，身后跟着追出来的由浅。
“他还有救吗！”
大概是人们都觉得既然人有灵魂，就该有转生。怨魂被消除之后，自然不存在转生的机会。白海皱着眉，望着眼前艰难控制住的怨魂，“净化不了。”
听到白海的话，由浅愣了一秒。
按常理来说——甚至都不算是常理，而应该是铁律，在六大元素的魔法中，只有风与水两种元素对生物具有净化能力，而火元素虽然也有特定技可以烧灼尽污浊，从而起到净化的效果，但普通灵魂远无法承受此类的火焰焚烧。
虽然身为风系术师的白海在往常的任务中从未采取过类似的净化方式，而是交由木系术师的由浅利用藤蔓将妖魔斩碎。
白海所说的“净化不了”分为两种可能性，一种是自身能力不足，无法释放出足够的净化风元素；另一种可能则是怨魂本身的问题，犯过大恶而无法转回普通鬼魂。
“赵烟生”不像是已经沾了血的样子，因此由浅想要开口询问。白海却先一步给出了答案：“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没在它身上感受到‘污浊’的根源。它应该是没杀过人的，但是很可惜，已经完全妖魔化了，已经不再是普通的人的魂魄。”
“他……还有意识吗？”
“很可惜，也没有了。完完全全是个攻击能力强大的妖魔，靠着本能做事。”白海看着江澜跪坐下来，“所以我现在能消除它了吗？”
江澜最后的话是：“对不起。”
声音很轻，随着风与火焰以及空气中已经看不到的黑雾散去。白海觉得奇怪，赵烟生应该已经没了意识，消散前却像是要往江澜的方向“爬”一样，黑雾当时的形状，像一只人的手臂，朝着江澜伸展。
虽然尽量控制了能力，但多多少少还是打碎了一些家具。损伤最严重的是玄关和客厅之间的走廊，地板和天花板，还有左右两边的墙壁都有深深浅浅的划痕和灼烧的痕迹。白海估摸着装修费怕是要比委托金还高，不由得叹了口气。
大概是楼下的声音平复，江芷与父母也从楼上下来，在楼梯上就望见“战场”的一角，江芷忍不住惊呼出声。
白海原本打算拖着泰太和由浅就跑，这下只能硬着头皮对自己的委托人微笑：“很抱歉，弄坏了一些东西，情况比我们想象中复杂。”
江父江母先是长舒了一口气，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应该是结束了吧？”
“结束了。”
江芷走到江澜身边，沉默着不说话。江父江母像是没看到自己的两个孩子，还是站在楼梯上说话，不肯向前挪动一步：“委托金我们会按照最高的标准打过去的，真的非常感谢。”
白海听出他们的话里有逐客的意思，但也乐得不被追究维修的费用，于是拉着同伴一起道别。
泰太临走前回头望了一眼，忍不住对江澜道：“不是你的错。”
也不知道江澜听到没有，少年直到他们离开前都一直低头跪坐着。
回宿舍的路上，白海一直皱着眉头。秋季的夜有些凉，风往宽大的校服里钻，泰太双手插在兜里，耸着肩膀问他：“你不冷吗？”
他这才觉出一点温度来，把自己校服外套的拉链拉上了。
“在想什么？”
此番疑问出自由浅，白海转头去看他的表情，想要确认对方是不是和自己有相同的感觉，但最终还是败在那张面瘫脸上，“我觉得奇怪。”
走在前面的泰太听见他们说话，也放慢了脚步，想参与讨论，“什么奇怪？”
“‘赵烟生’的攻击目标应该是江澜，对吗？”
“是啊，没错啊。”
“但它除了一开始攀附在江澜的肩膀上之外，再没有朝江澜发动过攻击。甚至在我们出现的之前一周，它应该有很多机会。”
“它不是等着新生考核那天嘛。精神折磨，心理战！哇，现在的怨魂都太狠了……”泰太嘟囔着，打了个冷战。
“不……我倒觉得，它更像是要攻击我们。”
“嗯？”泰太挠了挠下巴，似乎在思考白海话里可能性，“可能是把我们当闯关boss了呢？你不是也经常玩这类游戏嘛！”
白海白了他一眼，突然加快了脚步，右脚大力地踩在他的左脚之上，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泰太痛呼了一声，“你又怎么了啊！”
白海远远地回了一句：“和你讲话！浪费生命！”
他撅着嘴巴，像条苦大仇深的金鱼，“什么鬼……”由浅拍了拍他的后背，也跟着加快了脚步。
白海始终觉得自己的担心不无道理，事出反常必有妖。尽管泰太神经大条，觉得一切都很正常，但他不相信什么“游戏闯关”理论。赵烟生的怨魂不得被净化，就是件很奇怪的事情了。他虽然不清楚世间是否真有轮回，但之前遇到的风术师前辈曾告诫他，尽量救赎每一个迷途的灵魂。他猜转世轮回是存在的，或者是天堂地狱，否则魂无归处，也无需归处。
他正思考着，猝不及防地被人从身后拍了一掌，力气不大，但因毫无防备，身体还是向前倾倒了一段。他堪堪用手撑扶住桌子，回头发现是李健国。
“啊……不好意思，”李健国大概是没想到白海反应这么大，此刻也显得有些为难，“今天石子沂来找过你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