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之前,是怎么说的?”
没有人回答。
“你们之前是怎么说的!”
面对白海的怒火,泰太有些无所适从,只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搓着手站在墙边,自己给自己罚站。
陈俊夫这次跟着陈付毅一起来了,带着看望病人的常规水果篮,还买了一束鲜花。他一言不发,看上去平静极了。白海越是看着他这张波澜不惊的脸,越是生气,难以抑制地想到上次和由浅分别时他脸上也是这样面无表情的。
陈俊夫将花束整理好,插进床头柜的花瓶里。顺便剥了两个橘子放进盘子里。
白海“哼”了一声。
泰太听见这声,忍不住想笑。
这也不怪他。他们刚进来,跟白海说了没能抓住对方,还让由浅丢了的时候,白海气得想把桌子上的东西全砸他们头上,结果自己忘记腿脚不便,扭到腰,直接摔下了床。
他们慌忙按铃叫了医生护士过来,场面尴尬极了,白海好不容易熬到快出院的时间,这一闹又折了腿,至少还要再住一个星期。
但话说回来,泰太从没见过白海这样生气的时候。他有时会觉得由浅和白海都比他成熟太多,面对事情总是没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这时他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白海也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和他的外表没什么不同。
陈俊夫后退一步,朝白海做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腰背的弧度看上去刚硬又执着,带着他苦涩的歉意。
“真的,十分抱歉。”
白海一口气卡在嗓子里,缓缓地叹了出来,觉得有些难以呼吸,“我无所谓,由浅呢。”
陈俊夫低着头,病房里的其他人也都没能注意到他抓紧了床单,手指苍白得快与其化到一块。他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问出口:“去向,知道吗?”
陈俊夫这才敢抬起头来,回答道:“知道。”
“那你们现在还在这里干什么?等对方把人送回来吗!”
白海一开始喊,泰太就忍不住要缩脖子,像怕被打一样。
陈俊夫一时语塞。他的少言和由浅还不大一样——由浅是真的不爱讲话,陈俊夫是很多时候不屑于多言,长久以来就造成了他如今的不善言辞。
既然不知道该从何解释,陈俊夫就干脆答应下来,“好,这就去。”
“……”
陈付毅怕是没见过自己兄长这幅顺从的模样,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跟在他后面也出了房门。
泰太见他们都离开了,不能自己一人“独享”房内的低气压,于是缩着肩膀想偷偷溜走,却被白海厉声喝住。
“站住!”
泰太背对着他,愁眉苦脸地做了几个表情,才慢慢悠悠地转过身,露出一个讨好的苦笑。
白海看见他这张脸就不想说话。
泰太等了很久,最后忍不住先求饶:“大人,您放过我吧……”
“……”
“真的,我们错了。我保证带由浅回来,我真的很后悔,要是我被抓去就好了。”
白海是真的想拿床头的水果砸他,手举了起来,中途又忍住了。
“炎华亭的人不可信。但是你要相信由浅。”
泰太猛地点头表示清楚。
“还有,”白海补充道,“你也要毫发无损的回来。”
泰太盯着自己还缠着绷带的手掌。虽然有点疼,但因为使用能力和皮肤没什么直接关系,他的手臂现在没什么问题,所以还可以双手发动能力。
他之前时常觉得自己无法介入白海和由浅的世界,他们与自己比起来,似乎是太过聪明了。
之前也说过,泰太并不是什么都不会想的人。他看重这个组合的存在,并将成员当作亲人。过去他知道三十一世纪的人大多不谈感情,在他们的观念中不存在这样的一项“东西”;来到二十一世纪之后,他感受到这里与一千年后的不同,并且满心欢喜,觉得既然环境和大氛围变了的话,白海和由浅也一定会变得更重视彼此之间感情的吧。
现在看来,似乎是他们两个人之间更加亲密了一些。
泰太挠挠头,突然想起在仓库里,面对着雨灵白海生气的样子——
“啊。”
结合他今天最后说的那句话,泰太突然觉得自己实在太蠢了一些,忍不住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
陈俊夫并不是不着急。他们已经让内部的风术师连夜赶回B市,前去探听消息。
理论上来说,由浅身上的木元素印记只是纸符制造出来的假象,所以对方实际上并没有办法利用由浅为恶魔解开封印。虽然陈俊夫不确定对方是否有提前做好阵势之类的,但由浅的的确确是可以靠着纸符活个两三天的。
这种话,白海听见之后只会更生气,他自然说不出口。
炎华亭的风术师也都个个出类拔萃,情报反馈给的很快,“仪式还未正式开始,诱饵平安无事。尚未见到第二位目标出现。”
“第二目标?”泰太不大能完全理解他们的习惯用语,“第二目标是谁?”
“是指可能出现的帮凶。”陈付毅抢在兄长的前面回答道,“说明对方应该没有同伙啦。”
陈俊夫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
泰太了然地点了点头。
反复确认仪式的地点之后,与上次的大阵仗不同,这次他只带了几个火术师前往,其中包括了泰太,但不包括陈付毅。
陈俊夫原本是连泰太也不想带的,但后者坚持要一同前去,亲自确认自己同伴的状态。他实际觉得带几个人去的差别都不大,因此让泰太占了一个名额。
泰太一路都十分罕见地保持着沉默。越靠近目的地,他的心跳就更快一分,浑身的肌肉都绷紧起来。他祈祷着事情会向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世事并不尽如人意。情报有误,他们赶到时,仪式刚刚开始。炎华亭特制的纸符似乎并未起到作用——或者是仅在在几个小时内就被攻破,总之由浅已经躺在石床之上,地面上是六边形的奇怪法阵,逐渐呈现出暗红色的光纹。
他们第一次听见这位火术师的声音,他站在法阵旁,头发被光纹染成红色,像整个人都燃着火一般。
他说:“你们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