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到那人是谁了吗？”
我用沾湿了的棉签轻轻在顾渝城干裂的唇上擦拭，偏过头去看着推门进内的楚枫，连一句寒暄都没说。
顾渝城到今天为止已经昏迷了整整七天了。
可是依然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医生说这一刀割破了大动脉，能抢救的过来已经是恩赐了，就算他一直这么昏睡下去也是有可能的。
但我不信，我不信他会狠心的抛下我。
他还没有得到我的原谅，还没有对我解释这发生的一切，他怎么敢就这么离开我！
我每天都几乎威胁般地在他耳边说着，就是让他无法安心离去。
楚枫眼神晦涩的看着我，像是难以启齿的样子。
我眨了眨眼，“怎么了？是查到了吗？”
他应了一声点了点头，但是却没有接下去说话。
我有些着急，“那人到底是谁？有什么让你为难的地方吗？”
楚枫轻轻叹了一口气，侧过身子微微让出了一步，“还是让这位小姐亲自对你说吧。”
我抬眼望去，发现有一个矮小的女人从他的身后展露了身影。
“你是……”我确信自己的记忆中没有这个女人的存在，但是楚枫将她带来这里分明就是清楚整件事的意思。
我不由得暗暗警惕起来，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许小姐，我是巴暮儿，您还记得我吗？”
巴暮儿？我一怔，感觉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的样子……
突然，我猛地一击掌，恍然大悟的看向她，“你是凌嫣和我说的那个要找我帮忙的同学！你、你现在在这家医院工作？”
我看着她一身保洁人员的服装，不免感到一丝疑惑。
巴暮儿也不在意，情绪依然十分激动，要不是楚枫挡在她身前说不定都要过来抱住我了。
“还是多亏了许小姐您，要不是您我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养活自己和孩子呢。”
我也同样由衷的为她感到开心，“举手之劳而已，还有，叫我许攸就好了，我们老同学之间何必显得那么生分。”
楚枫轻咳一声，“比起叙旧来，巴小姐还有更重要的事想和你说。”
随着话题被引上了正轨，巴暮儿脸上的笑意也悉数敛去了，她手上紧紧的抓着衣角，指骨都泛了红也不松开。
“我是这里的保洁，前几天正好被安排去到顾院长所在的楼层工作。我知道自己能找到这份工作都是您和顾院长的帮助，所以我想亲自对顾院长道谢。”
“可是没想到我去的时候就发现顾院长居然倚坐在门口那里，脸色苍白的不得了，我越靠近还能隐约的听到院长难受的呻吟声。”
巴暮儿缓缓讲述道，平淡的语句却教我听得心揪着似的疼。
我不禁伸手抚上自己的心口处，呼吸也一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我急忙跑到顾院长的身边，把他扶进了屋里坐下，他仔细地看了我一会之后好像是认出了我，就告诉我他是胃病犯了，让去楼下给他开一支药。”
“我也不敢耽搁立马就跑到了楼下，可是等我回去的时候，里面就传来了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还像她和院长正在争吵。”
“我没有马上进去，而是躲在门外偷偷地观察着里面的情况。我看见顾院长还维持着我离开之前蜷缩在沙发上的样子，而那个陌生的女人却一直往院长的身前凑。”
“在我的角度是看不到院长的表情的，但是我想顾院长应该是暂时的昏过去了，因为他就像木偶一般，不管那女人做什么动作都软绵绵的没有知觉。”
我也一下子明白了她说的是哪一天的事情，那女人毋庸置疑就是沈娅筱了。
原来在我看见那一幕之前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可是我非但什么都不清楚，反而自以为是的苛责他逼迫他。不仅罔顾了他的感受，更是伤害了一颗那么爱我的心。
“然后那女人便更加的得意，甚至变本加厉的想要亲上院长，而在我刚想推门进去阻止的时候，院长就醒过来了一把推开了她。”
“院长好几次想要坐起来，可无奈身体实在太虚弱了，也就只能任由那女人的靠近。”
“再之后我就听到他们开始谈话，一开始的声音很小，我只能隐隐地听见‘合作’‘交换条件’这样的字眼。后来女人开始大笑，声音也变大了不少，已经足够让我听清楚他们之间对话的内容了。”
我知道重头戏就要来了，我感受着自己放在胸口的手下的器官正在节奏极快的作响，紧张害怕但又有些激动的期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那女人说如果顾院长想要在她这里得到确切的消息的话，就要和她睡一晚。顾院长当然不会答应了，就说即使不通过她也可以知道，女人就威胁他说许小姐可是耗不起时间的。”
“然后呢？”巴暮儿忽然沉默，弄得我紧张的出声问道。
都说关心则乱，其实我早就知道他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可是这就是那一刻我大脑传来最直接的思绪。
“然后女人就笑着说，‘你大哥就不想你这么顾念亲情，对你们下手的时候可是狠心极了’。再之后我就没有继续听下去了，我心里慌得很就急匆匆的跑回了楼下。要不是听说你们在调查顾院长受伤的原因，我想我会让这件事在我心里烂掉的。”
不顾我复杂的脸色，巴暮儿径直向我走来，一把握住了我布满冷汗的手。
“许攸，你和顾院长是我的恩人，所以我才会冒险把这件事从头到尾毫无保留的告诉你，是你们救了我，我发誓我刚才说得没有半句谎言……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是没办法，这就是事实。”
我的身形微晃了晃，扶着一旁的小桌才堪堪地稳住了身形。
事实？我在心里冷笑着，如果可能的话，我有多么希望自己一辈子都不了解这个“事实”。
要不是我曾经的无心插柳，巴暮儿就不会撞破他的伪装，说不定我们还会被蒙在鼓里一辈子！
我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是他曾经救过我的命啊！要我怀疑一个我的救命恩人，那我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可是现在却告诉我，这位“恩人”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我和顾渝城遭受的所有磨难都是因他而起，这又教我如何接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