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剧组里，马脸女史姐一看到林芾就伸手招呼她过去：“哎，你过来，把这个饮水机擦一下。”说话口气一点都不客气。
林芾皱了皱眉，还是上前接过一叠纸巾开始认真的擦拭起饮水机来。
“唷，你擦完饮水机去帮我们订一下午餐盒饭。”马脸女史姐颐指气使的命令道。
“去哪儿订？”林芾不满的问道。
“手机上，怎么你没点过外卖吗？”马脸女史姐显然觉得这个问题很白痴。
“盒饭的标准是多少？”林芾目无表情的问道。
马脸女想了想说：“每人每餐15块的标准，有荤有素，最好还有水果和饮料。”
“15块？！”林芾重复了一句，脸上分明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了？”马脸女一撇嘴：“是不是觉得这个标准很高啊？我们剧组吃的就是比别人好！”
林芾不想跟她争辩这个无聊的问题，15块钱能吃什么？她翻着手机里的百度外卖、美团外卖、饿了吗，有些头痛起来。剧组总共三十几个人，人均消费15元，按35人算，一顿午餐大概五百多，还要考虑荤素搭配，有汤有饭还有水果饮料，怎么算都感觉不够。
林芾忽然想起，刚才送张晓燕出去的时候，看到小区门口有家很小的快餐店，店面虽然不大，但感觉还比较干净，她便跑出去问了一下。老板听说这三天剧组都要在他们家定盒饭，盘算了一下多少还是能赚的，就答应给林芾配一荤两素一汤，外加足量的米饭和一份水果一份小菜。
中午放饭的时候，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围了上来，看着摆放在凉亭里丰盛的午餐纷纷说：“今天吃的比昨天的可好多了啊。”“要是每天都吃的这么好，再累也值得。”“可不是嘛，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剧组盒饭。”
他们的话让林芾感到十分震惊，先不说这顿午餐的标准才不过15块钱而已，想在15块钱里吃到最好的，也只需要稍稍用点心就够了，难道昨天他们吃的还不到15块吗？
出于好奇，林芾悄悄问了其中一个剧组的场工。场工告诉她，首先很多剧组说15块的标准，实际最多只有10块钱的份量，剩下的5块被定盒饭的人扣下来了，而这个人通常就是剧组的制片主任或生活制片。很多黑心剧组甚至连10块钱的标准都达不到，所以在剧组里吃不好是很常见的一个现象。
“其实，剧组不光吃的不好，住的条件也很差，不过相比之下，我们更愿意吃的好一些，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其中一个场工说。
“你晚上也跟我们一起住宾馆吗？”另外一个场工问林芾。
“也许吧，我还不知道呢。”林芾老实说。
“那你晚上回去就知道我们住的是什么样的宾馆了。”场工说：“连窗户都没有，估计你住不惯。”
林芾摇摇头说：“我住过地下室，也没窗户，问题不大。”
“你是替张晓燕来的吗？”一个坐在化妆箱上的短发高个，皮肤黝黑的女孩问林芾。
“是的。”林芾把一份盒饭送到她面前。
“我也是来实习的，我叫小媛。”女孩说：“张晓燕跟我睡一个房间。”
“你是进修班的学生？”林芾听张晓燕说起过另外三个来实习的好像都是进修班的学生。
“是的。”小媛说：“我是山东艺术学院的学生，今年上大三，我们这学期比较空，所以就来电影学院进修一下。你呢？”
“我跟张晓燕是同事。”林芾说。
“你是不是也来我们班上蹭过课？”小媛说：“我好像见过你几次。”
“嗯。”林芾老实承认。
“你也打算考电影学院吗？”小媛边吃边说。
“不打算，就是随便听听。”
“那你也打算当编剧吗？”
“不知道。”
“也对，编剧这条路不好走。”小媛叹口气说：“我之前考电影学院的本科没考上，打算毕业后再考一下研究生试试。”
“电影学院的研究生名额很少吧。”站在小媛身旁的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生突然开口说道。
“少不表示就不能考啊。”小媛不服气的反驳道：“梦想总是要有的，说不定就实现了呢。”
漂亮女生笑笑，不去跟她争辩，领了自己的盒饭，躲到人少僻静的角落去吃了。
“刚刚那个也是我们班的同学，叫青青。”小媛把头靠近林芾，悄悄说：“有没有发现她的鼻子整的太大了？”
林芾刚才就发现这个漂亮女生的五官都长得出奇大，脸却很小，这种脸型特别适合上镜，但在现实中看着会比较奇怪。
见林芾不语，小媛捂着嘴悄悄说：“她之前是做演员的，现在过来学做编剧，不过我估计她还是要做演员。”
这就不奇怪了，这样的脸特别适合上镜，脸小五官大又集中。
这时从凉亭外进来一个很胖的女生，她一屁股坐在林芾的那张小凳子上，拿着一张纸不停扇扇，呼哧带喘的抱怨道：“累死了！怎么这么多事！”
“你上午干吗去了？”小媛问她：“怎么没见你人啊？”
“遛狗！买酒！还有给导演搬椅子。”胖女孩不满的说：“尽干这么无聊的事去了。”
“遛狗？谁的狗？”小媛好奇道：“剧组还有狗啊？”
“怎么你不知道吗？”胖女孩翻个白眼：“是导演的狗啊，早上导演来的时候带来的。”
小媛似乎对胖女孩的态度感到不满，便不再搭理她，顾自吃饭。林芾把一份盒饭放到胖女孩面前，“吃饭吧，下午还要继续工作。”
胖女孩扫了一眼盒饭，嫌弃的皱皱鼻子，“这是什么啊？看起来就很难吃的样子。”
“剧组的盒饭都这样。”林芾不带感情的说。
“不吃了！”胖女孩一把推开盒饭，站起来走人了。
她离开后小媛又回过头来告诉林芾：“这个也是我们班的，她这人特别好吃懒做，基本不怎么来上课，靠后门进了一家比较大的影视公司，不过什么都不会，就是个混吃骗喝的。”
“那她还来剧组实习？”林芾奇道。
“鬼知道！”小媛不屑的撇撇嘴。
中午休息时间刚过，马脸史姐突然把林芾、小媛和青青都叫过去说：“你们那个同学走了，她的工作得由你们三个分担。”
“什么？！”小媛惊讶的喊起来：“她怎么能这么一走了之啊？”
马脸史姐沉着脸说：“她说她们公司下午要开策划会，很重要，所以必须提前离开。”
小媛跟青青两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不相信。
“对了，她刚才说已经把下午的工作交待给你了。”马脸史姐对小媛说：“那你就接替她，下午给我们的女主角当助理吧。”
“她什么时候给我交待工作了？”小媛一头雾水。
“她说给你发了微信。”马脸史姐抛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小媛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打开来翻了翻，“哪有啊？什么都没有啊！”她把手机拿给青青和林芾看：“你们看，她根本没给我留言啊，这个撒谎精！好吃懒做也就算了，还胡说八道！不负责，把自己的工作丢给别人就跑了。”小媛越说越气，脸涨得通红。
“算了，”青青说：“她走都走了，你也不能怎么样。”
“不行！”小媛懊恼的说：“我得质问她一下。”她噼里啪啦给那个胖女孩发去一大段信息，责问她怎么能胡说八道，根本没给自己交待任何工作，怎么能随口就胡诌呢？
胖女孩很快就回了微信，不甘示弱地反击回来，说自己压根没什么别的工作，就是遛狗买酒搬椅子，刚才在凉亭里不是已经告诉她了吗？说完就把小媛拉黑了。气得小媛两只手发抖，“这种人居然还想在竞争这么残酷激烈的娱乐圈里混，她能混得出来才有鬼！”
“哎，你们还愣在那里干什么？”马脸史姐在凉亭外面喊，“还不快出来干活了！”
小媛噘着嘴对林芾说：“我能加一下你的微信吗？要是我忙不过来，能不能麻烦你一起过来帮忙？”
“可以！”林芾给小媛加了微信。
马脸史姐指着小媛说：“你，去给我们的女主角当助理。”
马脸史姐对青青下令：“你负责管理服装和道具。”
“还有你，去买一双丝袜。”马脸史姐把一双已经勾坏的丝袜交给林芾，“去附近的超市看看有没有，没有的话就去商场看看吧。”
林芾在外面的超市里转了一圈后发现根本没有同款的丝袜，只好骑了一辆共享自行车再到附近的一家商场里去找。等她终于找到丝袜，回到剧组后，马脸史姐臭着一张马脸告诉她：“你们那个同学青青突然说身体不舒服，去医院了！她的工作由你来接替！”
“她出什么事了？”林芾感到很不可思议，刚刚出去之前看见青青不是还好好的吗？
“她说昨天住的宾馆不干净，用了那边的马桶，今天小便出血了。”马脸史姐显然已经被这接二连三的告假事故折腾得快炸了。
转场休息的时候，小媛跑来找林芾，“青青怎么也走了？天啊！难道让我们两个干她们丢下的全部工作吗？”
“史姐说她好像得病了。”林芾一边整理服装一边说。
“我问问她看。”
小媛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发了一条微信过去问青青到底出什么事了？青青很快就回了一条信息过来，说自己昨天用了宾馆不干净的马桶，今天小便一直很痛，刚刚看了妇科大夫，医生说她可能感染上了滴虫。
“我昨天也住在宾馆里啊，我怎么没事？”小媛郁闷的说，“她们一个跑了，一个病了，接下来的日子我们怎么办？我刚刚在片场，女主角的助理把我当丫鬟使，什么事都让我去干，自己却站在一旁跟摄影师聊天。”
“女主角既然有助理，为什么还要让你去当助理？”林芾对这个剧组混乱的人员分配感到十分不理解。
“就是说啊！”小媛怨声载道：“女主角的助理说她要给那个外国摄影师当翻译，所以顾不过来，就让我过去给女主角拿换用的衣服鞋子，端茶递水。”
“这工作听起来也不是很累嘛。”林芾实话实说。
“不累？！”小媛“腾”地跳起来，负气道：“换你去试试！她拍戏的时候我得站在一旁看着，帮她拿东西，她休息的时候，我还是得在一旁站着，给她扇扇子。中间她那个助理支使我不是拿这个就是送那个，反正是一刻也没停过，我现在两条腿都快断了。”
“小媛！小媛！”凉亭外面有个高高瘦瘦的女生一路走一路喊她，“嘿，你怎么还在这里啊？我们要转场，你赶紧给骆老师拿东西去！”
“嗳，我马上就来！”小媛应了一声，老老实实地跑出去，跟在助理身后灰溜溜地走了，刚刚还很嚣张的那股气势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