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立文心里一动，米勒的话提醒了她，赵律师从来没说过为什么业主会同意她分期付房租的要求，并且还将租金降到这么低？而她竟然欣然接受了，不曾问过一句：为什么？
苏立文身体向后一靠，嘴角露出一抹自嘲式的笑容，调侃道：“难道不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米勒愣住了，眨了眨眼睛，然后站起来，对着苏立文点点头，语气生硬的说：“再见！”
“等一下！”苏立文站起来，喊住米勒：“有样东西你忘了带走。”
米勒转过身，苏立文把办公桌上的辞职信拿起来，递到他面前。
米勒接过辞职信，放软语气，问道：“你，确定？”
苏立文点头：“确定！”
“好！”米勒接过辞职信转身离开了。
外面围观的吃瓜群众见好戏收场也都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们假装各自忙碌的做着自己手头的工作。
苏立文走到门口把晓峰叫进办公室，她指着桌面上清楚分类放置的文件一一跟晓峰交接了工作，晓峰战战兢兢拿着笔做记录，最后他终于忍不住问了句：“苏姐，你真的要辞职？”
“嗯。”苏立文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漫不经心的应道。
“苏姐，对不起，我错了……”晓峰眼圈一红，羞愧的说：“你能不能别走？”
苏立文斜睨他一眼，叹口气，说：“这件事不能全怪你。”
“可是我……”
苏立文举手阻止他继续往下说：“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后面会有新的项目主管来接替我，你好好跟着他干吧。”
苏立文穿上大衣，背上挎包，带着一只装有自己私人物品的纸箱离开，晓峰一直把她送到电梯口，等到电梯门打开，他才说了句：“苏姐，谢谢你。”
苏立文淡淡一笑，伸手关上了电梯门。
走出写字楼大门，苏立文抬头望了望天空，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原本灰蒙蒙的天空似乎变蓝了，已经四月了，天气开始转暖，颓废了一个冬季的光秃秃的树梢也早已抽出了嫩绿的新芽，天地万物，百废待兴，一派欣欣向荣的繁华景象。许多时候人不愿改变现状是害怕改变后的结果会比现状更糟，一种对未知的恐惧总让人畏首畏尾，宁可画地为牢，困死在原地，也不愿跨出哪怕一小步，去探索未知的领域。苏立文不知道自己现在的选择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但是这一刻她觉得很高兴，因为她终于有勇气跨出了这一步，对未来，谁没有迷茫？想再多也没用，走一步看一步吧。
一辆银灰色的雷克萨斯RCF缓缓驶来，停在她跟前，这是苏立文最喜欢的一款车，她一直认为雷克萨斯就是设计师的车，低调而有品味。车门打开，下来一个人，苏立文眨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
傅家明看看她手里拿的东西，疑惑的问道：“这么早下班了？”
他比她高很多，她跟他说话时总要微微仰着脸，不知道是因为心情太好，还是觉得他这一脸严肃的样子很有趣，苏立文“扑哧”一下笑了。
傅家明皱皱眉，费解的说：“你笑什么？”
“没什么。”苏立文摇摇头，还是忍不住笑：“心情好就笑笑。”
“看来你今天心情很不错。”傅家明点点头说：“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了，我已经叫车了。”苏立文不领情。
傅家明不由分说拿走她手里的纸箱，打开后备厢的门，放了进去。转身打开副驾驶车门，推她上去。
“哎，你干嘛？”苏立文有些困惑，这人今天是怎么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这里不让停车，”傅家明发动车子边开边说：“……会被罚款的。”
“我都说我叫车了，叫了车不坐也是会被罚款的。”苏立文懊恼的说。
“去哪儿？”傅家明装作没听见，继续开车，他的车技很好，坐他开的车感觉很舒适。
苏立文侧头看看他，他有很好看的侧面，轮廓清晰，线条俊美又不失阳刚气。
“哎，我说，最近为什么总能碰到你？”苏立文怀疑的看看他，问了一句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你不会……在跟踪我吧？”说完她就后悔了，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这话有点太暧昧了，说的好像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似的。
傅家明转头看了看她，出乎意料的发现她脸红了，四目相接，她逃避似的转开了眼，直视前方。
“你还没告诉我到底去哪儿？”傅家明自动忽略她的问题，车头一侧，上了二环高架，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苏立文见他转移话题，悄悄吐了口气，报上家里的地址。车厢内陷入一阵沉默，气氛显得比较尴尬。
“我到附近有点事，”傅家明突然说道：“正好看到你。”
“嗯。”苏立文自嘲式的笑笑，自己真的是想多了，他傅家明是什么人啊，跟踪她？
“你怎么会来北京的？”苏立文没话找话。
“祖父突然中风住院，我过来探望他。”傅家明说：“你呢？来北京多久了？”
“差不多快十年了。”苏立文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一栋栋高楼大厦。
“毕业回国后一直在北京？”傅家明看看她，十年没见，她的脸比以前瘦了很多，褪去了婴儿肥，轮廓更清晰了，依然是素面朝天，不爱化妆。
“嗯。”她回过头，笑笑说：“是啊，在同一家事务所干了十年。”
傅家明点点头说：“做的开心吗？”
苏立文侧头想了想说：“之前挺开心的，现在……”
“现在不开心了？”傅家明替她把话接下去：“为什么？”
“原来的上司离开了，换了个新的合不来，索性就辞职咯。”苏立文脱口而出，转念一想，自己跟傅家明其实没那么熟，怎么聊起这个事了，她假装咳了一声，转换话题：“从前面的路口下去。”
两人又再度陷入沉默，苏立文想起以前他们每天一起待在同一间工作室里，也是很少说话的，但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各做各的事，反而很有默契。她有时候也搞不懂自己的性格，明明是个话痨，一遇上傅家明却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了。
车子靠边停了下来，苏立文看看四周，正好就在她住的公寓楼下，解开安全带，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你住这里？”傅家明抬头向上看看。
“嗯。”苏立文打开车门，一只脚迈出去：“再见！”她关上车门准备上楼。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傅家明跟着下车，站在她身后问。
苏立文转过身去，定定的看着他，耸了耸肩，轻松一笑：“不知道。”
这家高档的法国餐厅位于使馆区的小巷子里，苏立文跟着地图的导航找了半天才摸到大门口，身着制服，盘靓条顺的女服务生引着她走到餐厅靠露天水池的一张桌子边上，赵律师早已经在座了。女服务生拉开椅子请苏立文坐下，再为她倒上一杯柠檬水后，安静的走到一边等候。
“对不起，我迟到了。”苏立文对赵律师抱歉的说。
“你并没有迟到，苏小姐，是我早到了。”赵律师放下菜单，笑着说：“我就住在附近，过来很方便。对了，你吃什么？”
苏立文拿起菜单，一看价位吓了一跳，一道菜就要上千，这哪是吃饭，分明就是吃钱。今天是她特地打电话约请赵律师吃饭，一来是为了租房的事向他表示感谢，二来她也确实对百花胡同的业主有些好奇。所以，说好了这顿饭由她来请，不过她刚失业，下面的工作还没着落，马上又要搬家，看着天价菜单微微有些心疼。
苏立文放下菜单，对赵律师说：“我对法国菜不太了解，您吃什么我也跟着点就是了。”
赵律师伸手招呼女服务生过来点菜，他点了奶酪拼盘、苹果鹅肝、龙虾慕斯、炒蛋牡蛎配鱼子酱、安格斯牛里脊、烤羊鞍和红酒慕斯配油封蛋黄，还要了一瓶上好的红酒。
很快服务生便送了小餐包和红酒上来，苏立文阻止了服务生为她倒红酒，她对赵律师说：“我不喝红酒。”
“要不你来一杯起泡酒？”赵律师建议道。
“那……也行。”苏立文平时不喝酒，她酒量浅，一喝就醉，生怕自己喝醉了出洋相。
女服务生便为苏立文倒了一杯粉红色的起泡酒上来，前菜陆续端上来。
赵律师摊开餐巾，举起酒杯敬苏立文说：“我们边吃边聊。”
苏立文啜了一小口起泡酒，发现这酒特别好喝，有股淡淡的玫瑰香味，脸上不自觉露出享受的表情来。
赵律师看着她觉得有趣，这样的苏立文跟平时看到的有些不太一样，他好奇问道：“苏小姐是在国外念的书？”
苏立文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了，立刻收敛表情，端正身体，一本正经的说：“是的。”
“在哪儿？”
“英国。”
“是什么学校？”
“建筑联盟学院。”
“哦～”赵律师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举起酒杯，心领神会的笑笑，说：“好学校！”
“谢谢。”苏立文客气的说。
“我有个老朋友的孙子也在那所学校上学。”赵律师故意把完成时说成进行时。
“哦，是吗。”苏立文似乎并不感兴趣：“挺好的。”
“确实不错，有机会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一下。”赵律师狡黠的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