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陈其将最后一颗魂丹喂入余叶北嘴中，看着她慢慢吞下去，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切换到老吴的人格，花了大半个晚上的时间，才勉强将受伤的众人从濒危的状态中拉回来。
宋子峰和余叶北受伤最重，好在他们底子扎实，贴身又都带有护身的魂饰，才吊了一口气。
陈其把他们身上所有的魂丹都搜出来，配合着老吴精湛的医术，总算是没让他们死掉。
勇敢的小夸阿爸失去了一些血，但没有生命危险。
不过还是有一个人死了。
蝠通。
那个唯唯诺诺，不太像魔道的蝠通。
村民们也在刚刚大战的余波中死了几个，现在只剩下十人左右，其中六七个被震晕，还有三四个在原地瑟瑟发抖。
做完这一切，陈其也终究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不过还不能休息。
现在月光正好，他强打精神，盘腿而坐，闭上双眼，运转月魂决。
大战之后，正是修炼的绝好时机。
这几次战斗艰苦绝伦，屡屡在生死边缘之间徘徊，当下一开始修炼，回想起来，更觉得感受良多。
近距离地体验到顾清浅、石头和李知乾的战斗和魂力使用方式后，陈其自己，也对魂力有了新的感悟。
尤其是李知乾最后的那一招，魂力化作剑芒，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实在是让陈其大开眼界。
经过李知乾后来的讲解，陈其才明白最后一招秒杀蝙蝠老人的奥妙之处。
蝙蝠老人虽然实力强大，最后更是用了“血化炼魂术”大大提高自身魂力，来势汹汹，但是，他怎么说也还是个上魂者，没有达到先天魂力自主护体的境界。
这也就是说，他再强大，也有破绽。
李知乾抓住了这个破绽。
蝙蝠老人最后一扑，全身上下都渗出鲜血，那就是有魂力保护的一个特征，但李知乾是何等的实力，一眼便看出他眉心处存在一个漏洞。
这个漏洞之细微，恐怕连蝙蝠老人自己都没有发现。
但是李知乾发现了，于是一道包含着剑气与魂力的青芒贯出，一击毙命。
陈其一边修炼，一边回想李知乾战斗时的种种细节，已经完全沉浸其中，那一招一式，魂力如何流动，攻击如何击出，都刻在了脑子里。
不知不觉，魂海轻轻震动。
夜空之下，月光收束，全部照在陈其身上，为他添上了几分圣洁之感。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三四个村民见此异状在自己身边出现，无不瞠目结舌，连手中举起的石块都停下，一动不动。
过了片刻，一股柔和的魂力波动从陈其身上荡漾开来，满天的月光才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倾洒大地。
陈其还是闭着眼睛，沉浸在自己的魂海中，细细体会突破后的变化。
几个村民见此情景，暗自称赞了声“少年英才”，然后转过头去，继续他们刚刚想要做的事情。
坚硬石头高高举起。
砸下。
鲜血喷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
不远处正在打坐休息的空相突然睁开双眼，惊愕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那几个村民满脸是血，面目狰狞，简直就像是之前的蝙蝠老人一般。
他们脚下，原本在睡梦中的蝠亨已经是头破血流。
空相心中大骇，顾不得身上的伤势，连忙冲过去，问道：“你们做什么！”
他推开村民，手指探到蝠亨的鼻息处，又立刻回收，叹了口气。
蝠亨虽然是魂者，但是毫无防范之下受到如此重击，当然不可能活下来。
“小师傅，这些魔道恶贯满盈，早就该去死了……你不知道，当初就是他把我抓来的！”一个村民咬牙切齿，额上青筋暴起，染血的石块还抓在手里。
其余两个村民也都出声附和：“我们这是斩草除根！”
空相苦笑着摇摇头，竖起单掌，对着死去的蝠亨道了声佛号。
“小师傅，对这些满手鲜血的魔道，你怎么也如此仁慈！”村民们眼中似乎有怒气，抓紧石块的双手也微微颤抖。
空相望着他们狰狞的面孔，眼露不忍，伸手轻轻一拂，便将他们手中染血的石块拿走，缓缓放在地上。
“放下吧。”空相道了一声，身上泛出点点平和宁静的佛光，落在几个村民脸上，将他们的暴怒抚平。
佛光让他们心中一静，望着空相的目光中却还是露出疑惑之色，显然不理解空相为什么对一个穷凶极恶之徒也如此在乎。
“你们这样做，动了杀心，起了杀念，双手沾血，又和这个魔道有什么分别？”空相缓缓道，“所以我让你们放下。”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不出话来。
“魔道残害村民，作恶无数，现在他们只是报仇而已，又有什么错呢？”一个声音从村民背后传来。
陈其睁开了眼。
“世间多恶，无人不冤，众生痛苦不堪，一个‘仇’字便是最大的祸因，有道是‘冤冤相报，便承受无量苦果’，又有佛道，世间苦难不过是‘王霸雄图，血海深恨’八个字而已……“空相娓娓道来。
“好一个‘王霸雄图，血海深恨’，照你这么说，所有的血海深恨，都应该忘记？那些作恶的人，难道不该千刀万剐？”陈其打断空相的话。
“陈七施主，人生无常，无常即苦，若是执着于仇恨，又如何能够超脱于苦海？众生皆有佛性，皆当成佛，对于魔道恶人，应开示化导，教令忏悔宿业，方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放下屠刀便想立地成佛？“陈其冷声道，”那这个佛，未免也太简单了一点。杀人者就该有被杀的觉悟，有人作恶，便应为此付出代价，这才是世间之道！”
空相皱了皱眉，他不知道陈其的旧事，但是从陈其的话中可以听出，他背后一定有无法忘记的……“血海深恨”。
“陈七施主，苦海无边，又何必执着，承受这无量苦果？”空相劝道，“放下吧。”
陈家两百口人的冤魂，我又怎么放的下？
陈其微微闭眼，字如坚石。
“就算在苦海又如何，就算有无量苦果又如何？这些我陈其一并担了，我连死也不惧，又何惧苦！若是我的仇人真如你所说，放下屠刀，成了佛，那么即使是漫天诸佛，我追到天上去，也要叫他们……”
“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