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济云这时才明白,那只碧绿螳螂的厉害之处不是双刀,而是它体内爆开之后的绿色毒雾。
黑袍人召唤而来的渊兽虽不厉害,但竟能无视护体的先天魂力,咬在身上,那也是一等一的疼。
不过这都算不得什么。
陈济云仗剑横扫,暴起的雷光剁下那三只渊兽的脑袋,黑色的血溅了他一身,散发出一种名为恐惧的味道。
一丝丝黑气在陈济云身上流动,他只觉得魂海动荡,体内更有剧毒在血液中沸腾,几乎站不稳脚步,只好用“雷鸣”撑着,才挺直腰板。
“看你这样子,来之前便受了伤吧,难怪……“黑袍人放声大笑,”难怪你的雷软得跟娘们一样!“
古长门也是一副得意的样子,他道:“中了我这蛊毒,你还能撑多久?”
只有鬼千军操控的白骨骷髅望着陈济云身上的黑气,一言不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陈长老!”
王婉烟不管不顾地从古松前冲过来,满脸都是担忧着急之色,她运转魂力试图治疗陈济云身上的伤口,水蓝色的魂力一出,她的眼中却瞬间要落下泪来。
只因她闻到了陈济云身上有一股腐朽的味道,而那些被渊兽咬出来的伤口,也已经腐烂,黑气阵阵,哪里是她微薄的治疗魂术能够治好的。
她明白这股腐朽的味道是什么,在这次大战中,每个重伤不治的弟子身上,她都闻到过这样的味道。
名为死亡的味道。
陈济云拦住王婉烟继续施展治疗魂术,叹了口气,道:“婉烟,别费力气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在赶来之前便已经……”他停下话,重重地哼了声,看着不远处的古长门三人,道:“要不是这样,哪里还轮得到这三个跳梁小丑在此处叫嚣!”
“死到临头,还嘴硬!”
黑袍人又撕开通往死魂渊的裂缝,召来两只渊兽冲向陈济云和王婉烟,不打算再给他们任何机会。
“迟则生变,动手!”与此同时,一直半跪在地上的血魔也缓缓站起身子,血气再现,发出嘶哑的低吼。
魔道众人听命,齐喊一声“杀”,朝古松下冲去。
“我看谁敢越过这里!”陈济云大喝一声,抬起手中的“雷鸣”,但是其上的魂力止不住地颤抖,竟然已经凝聚不出电光。
“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古长门也是飞身掠出,双手隐在袖子里,不知道会掏出什么样的毒物。
他的目光落在王婉烟身上,自语道:“有点胆色的小妞,抓回去当毒饵正好!”
陈济云闻言,更是勃然大怒,强撑着举起剑,朝古长门刺去。
“你刚刚的气势呢?”
古长门轻蔑一笑,轻松躲过陈济云慢吞吞的剑尖,反身一掌拍在陈济云手臂上,剧毒入体,陈济云手腕一抖,再也握不住剑柄。
“咣当”
“雷鸣”剑掉在地上,紧接着的,还有陈济云高大的身躯。
古长门探手去捏王婉烟的脖子。
两只渊兽杀到,在陈济云的脑袋前张大嘴巴,露出里面的森然利齿。
魔道魂者来到古松前,对仅存的月松阁弟子举起屠刀,锋利的刀面上反映出月松阁弟子视死如归的双眼。
只有一具白骨骷髅静静地站在原地,空洞的眼眶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月松阁若是就这样灭亡,曾在月松阁拜师学艺的鬼千军,会做何感想呢?
当年在月松峰上,月松阁主力排众议,保住了他的一条命。
现在又站在这里,他看着这一切,会惆怅吗?会有一丝悲伤吗?
白骨骷髅什么表情也没有,它缓缓抬起头,望着古松下被魂力淹没的两个身影。
鬼千军没有任何感想。
因为他从来不相信,月松阁会亡!
“轰!”
一声巨响,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住了。
屠刀停了,古长门探出去的手停了,那两只渊兽像是见到了天底下最可怕的事情一般,竟合上了大嘴,在原地瑟瑟发抖。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古松下。
浩浩荡荡可窥天门的魂力,激荡而出,从每一个的身上涌过!
而后又如鲸吞海水一般收回,全部回到古松下的那个身影上。
月松阁数百年的魂力,整座月松峰的气运……
在今日,尽归一人!
所有人都看见了那个耀眼的身姿,仿若传说中的神仙从天庭中走出,睥睨人间。
“你问我月松阁的气势?”
这个人将视线投到古长门身上。
这一刻,万丈魂芒,冲天而起。
漫天星辰都为之失色。
被这如长虹贯日一般的天级魂力吓破胆的古长门手脚颤抖,嘴皮哆嗦,好不容易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你……到底是谁!”
下一刻,那个浑身闪耀着魂力光芒的身姿出现在古长门面前。
“你问我?”
古长门心头巨震,差点忍不住要放出自己的本命魂虫。
但是陈其没有出手,他只是一个一个扶起地上的陈济云、王婉烟、宋子峰、张腾、吴辉,将他们放回古松下。
当他做这一切的时候,整个月松峰如死一般寂静,魔道所有人如中了定身魂术一般一动不动,生怕引来面前这个身带天级魂力的人的攻击。
陈其把最后一个人扶到古松下坐好,眼中忽然流出苍老的神态,手臂轻挥,一道道柔软的魂芒飞出,落到他们头上。
刹那间,伤口愈合,魂海平静,就连形同枯槁自知时日无多的何长老,脸上都重新现出生机。
更亮的魂芒聚集在陈济云身上,不多时,他重咳一声,吐出一口绿色的血来,脸色好转,显然体内的毒已经解了。
只不过,他的身上,还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
陈其微微皱眉,但现在没有时间细看,他转过头,将目光落在月松阁主身上。
一身白衣的月松阁主满脸带笑,他望着陈其,眼中是满溢的期盼与赞赏。
但是陈其面色凝重,走过去,捏起复杂的魂决,又伸手抓起数根松针,接连不断地刺入月松阁主的体内,将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月松阁主的命吊住。
但也只能吊住而已,以自身为容器转嫁整座月松峰魂力的他,现在已经是魂海被毁,全身魂脉尽断,再无任何恢复的可能。
做完这一切,天地间的万丈魂芒消散,仿佛又恢复了平静,似乎刚才的异象,只不过是大家的错觉。
但只有陈其知道这不是错觉。
“月松阁云阁弟子,陈七。”他回过头,望着魔道,说出自己的名字,然后……
“踏足月松峰者,上来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