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如玉上了太子马车,让如玉靠在自己的怀里,也顾不得如玉身上的淤血染上了自己的衣衫,自顾将如玉抱得十分紧。
他低头打量如玉的侧脸,白白净净的一张小脸,清秀又漂亮,虽然此时脸上布满了血污,可终究还是难掩秀气,倒是还多了一丝让人我见犹怜的可怜感。
云太子不由低笑一声,伸手揉上了如玉的侧脸,将如玉侧脸上沾着的发丝别到耳后去,这才又攀上了如玉瘦削的后背,望着马车车窗外头,再不发一语。
他对王皇后这般急切想要让如玉死,而感到相当震惊。他倒是一直认为如玉是苏暮仁安排在他身边的人,苏暮仁和老将军苏炳成一直都是在为王皇后服务,也便是二殿下那边的人。甚至于上一次云中瑜来时,尚且直接问了如玉苏暮仁有什么交代,当时如玉的反应不像是作假,当时他就对如玉的身份起了疑惑。而如今来看,或许如玉果真和苏暮仁没有什么关系。
云太子双眸深处又闪过了些凉笑,嘴唇微挑,也不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马车很快就回到了太子府。
快步下了马车,云太子抱着如玉冷凝着下了马车,大步走入王府去,又将如玉送入房内,这才赶忙传唤了大夫,让大夫去给她养伤治病。
如玉一直陷入昏昏沉沉的睡眠,可却不知究竟自己究竟身处在哪里,也不知自己究竟怎么了,脑子里混沌一片,整个身体都仿若在虚空之中挣扎,却始终无法醒来。
只是昏昏沉沉之间,她却总觉得有道温柔的声音一直在自己耳边说话,不对,也不能说是温柔,因为这嗓音在温柔之中还夹着一丝渗人,渗人之中还夹着一丝凉笑,凉笑之内还隐约可见一抹讥诮,让如玉不由有些瘆的慌。
也不知过了多久,如玉总算睁开了眼来。只是才刚睁开眼,就被眼前刺眼的环境给刺得双眼一疼,激得她赶忙伸手去遮挡,可才刚一动手,就有一道剧痛传来,激得如玉整个人都不好了。
等眼睛适应了光线,如玉抿着嘴看着眼前的环境,半晌,才将目光锁定在了床边的云太子身上。
云太子穿着绛紫色的衣衫,一章俊脸白皙红润有光泽,嘴角饱满上翘,怎么看都是相当俊美。只是如玉终是忍不住一叹息,沙哑着嗓子道:“小锦,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云太子道:“正是一日后。”
如玉不由皱起眉来,哀叹:“小锦,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救我呢?”
云太子道:“若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我一定可以早点来救你。”
如玉噎了噎,好吧,他说的也有道理。可怜她一只小螃蟹,终究也只能在人间受点委屈了……毕竟人类没有直接把她吃了就可以很好了不是吗!
云太子突然看向如玉:“到底是我救了你,你打算如何回报我?”
如玉一愣:“回报?你想要什么回报?”
云太子低叹道:“至少,也该给我一些看得见的报酬。”
如玉吓得头皮一麻,不知为何,她看着云太子此时的样子,简直像极了曾经河蟹界的那位阴阳怪气的三长老。
不过那个三长老没有小锦这么俊俏就是了。
如玉迷迷糊糊得看着云太子:“你能给我点提示吗?”
云太子对着如玉温柔的笑:“比如,以身相许什么的。”
如玉惊得下巴都掉在了地上。
云太子又道:“毕竟天气这么好,正是交配的好时候。”
如玉:“……”不是她疯了,那就是小锦疯了!
如玉猛得睁大眼,看着云太子的目光已经带上了一层惧意:“小锦,你,你正常一点好吗……你这样,我有点害怕!”
云太子脸色恢复了淡漠:“你开心就好。”
如玉松了口气:“你这样我就开心多了。”
云太子脸色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在跟你开玩笑?”笑得有些阴森,还有些妖娆,“可你只有听我的,才能在这个人人间顺风顺水得过下去。”
如玉无奈道:“小锦,你别忘了,你曾给我喂了毒药的,这毒药直到现在你都没有给我吃过一次解药……没解毒之前,我怎么可能顺风顺水得过得下去!”
云太子脑海里瞬间就浮现起当初离开七花镇前,自己确实给她喂过一颗‘毒’药。他转了转眼,嘴角忍不住挑起一个笑意。云太子道:“那毒药……”
如玉防备看着他:“这解药你可是不打算给我了?”
云太子缓缓道:“这个嘛……”
如玉幽怨道:“你看,你连解药都不给我,竟然还妄图跟我交配求偶,你真是心狠啊,小锦……”
云太子终于笑了出来,朝着如玉走了一步:“我若说,那毒药的唯一解药,便是——和我成亲,你可愿意嫁给我?”
如玉愣怔看着他,半晌,终是缓缓道:“小锦,其实那颗不是毒药,是颗果糖吧?还是蜜瓜味的。”
云太子坐在床边,柔柔地看着她:“竟被你发现了。”
如玉也笑了起来,苍白的嘴唇总算有了丝灵动的生气:“其实我早就发现了。小锦,你对我根本就不会那么狠心。”
云太子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这小螃蟹,倒是终于成熟了些。”
如玉听着这话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琢磨了半晌,总算摸出了些道道来,不由双眼亮晶晶得看着云太子,激动道:“你终于相信我是一只小螃蟹,是从妖界来的了?”
云太子挑眉:“难道你不是?”
如玉连连点头:“是,太是了!呜呜小锦,你终于相信我了!我好开心!”
云太子道:“在人间生活,可得许多经验。你觉得,你能适应吗?”
如玉有些疑惑:“经验,需要什么经验?”
云太子道:“首先,你得有银子,买个安身立命的家。还要找份工作,让自己可以活下去。”
如玉道:“我,我可以赚钱!”
云太子道:“京城一所小宅子至少得一百两银子,可你别说是一百两,就连一钱银子都没有。你若是离了太子府,怕是不出三天就要饿死。”
如玉抿嘴:“那,那……”
云太子继续分析:“你若离了丞相府,怕是三天之内也吃不上一顿饱饭。五日之后你倒是可以找着一份工作,大抵是给大户人家做丫鬟,可惜以你的智商,是万万照顾不好主人的。所以不出三日你就会因为犯错而让人一顿毒打,就像你现在这样。府上的老管家或许会给你好心求情,然后你的主人就会是顺势将你许给那个老管家,做他的续弦。
“老管家六十岁高龄,牙齿也松动老化了。你嫁给他不久,他就辞职回家,专心种田。然后你就在田野上度过了你委屈的一生。”
说及此,云太子啧啧摇头看着如玉,叹气,“你说这样的生活,是不是和你很般配?”
如玉吓得脸色铁青:“我。我才不要嫁给老管家!”
云太子笑眯眯:“不嫁给老管家,那就嫁给我。”
如玉更震惊了:“难道这天底下只有你和老管家两个男人吗……”
云太子道:“差不多。”
如玉:“……我书读的少你别骗我……”
云太子道:“骗你做什么,骗你也没饭吃。”
如玉沉默。
云太子也沉默。
两个人谁都没有先说话,整个房间都透露出一股诡异的沉默气息。
一直到了许久之后,如玉终于小心翼翼说出了话来:“那,我可以找你借点钱吗?”
云太子挑眉:“借钱?借钱做什么?”
如玉道:“我可以借钱,开个棺材铺。”
云太子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什么铺?”
如玉抿嘴:“棺材铺!”
云太子:“……好端端的,怎么想到要开棺材铺?”
如玉道:“其实我爹是螃蟹王,家里经营的副业就是卖棺材。”
云太子道:“你这是想子承父业?”
如玉道:“对,我也可以在京城开一个棺材铺,一定可以在京城赚到钱,然后顺利扎根!”
云太子看着如玉眼中的期待,半晌,终是轻笑了笑:“借多少?”
如玉小心翼翼生出一根手指:“这个数。”
云太子瞥了如玉一眼:“一百两?”
如玉道:“对,没错……”
云太子道:“好,我可以把一百两借给你,不过,我需要一张借据。”
如玉道:“好好好,这是应该的。等我病好了,我就找你借银子!”
云太子点头允诺,然后又在如玉房间内说了些话,这才终于走了,走之前尚嘱咐如玉照顾好身体。
时间一日日过,如玉身上的鞭痕也渐渐愈合,结痂,然后掉痂。只是这鞭痕的痕迹到底还是太重,一直都淡不去。云太子看着如玉满身的伤痕,大抵是有些不忍心,几日后便拿了一个专门治愈疤痕的凝雪膏过来,让婢女给如玉身上的鞭痕都擦上一擦,一日两次,早晚各一次。于是又过了大半个月后,如玉身上的鞭痕总算是淡了许多,不细看已是基本看不出来的。
再坚持一段日子倒是就可以将这疤痕给完全散去了,如玉很满意,也很开心,毕竟大病初愈,总算可以在京城大展身手,好好干一番自己事业。
再说月余之前的林虞双也被云太子刺了一身的鞭伤,幸好老丞相是个讲理的人,云太子亲自登门对老丞相做了解释,并严厉批评了林虞双的所作所为,且又给了老丞相几盒祛疤的凝雪膏,于是老丞相非但没有对云太子产生微词,反倒还十分感谢起了云太子来,十分坚定得认为是自己育儿不当,才给云太子造成了麻烦,而如今云太子还如此偏爱林家,实在是让他这个老朽汗颜。
云太子又一次成功收拢了三朝元老林丞相,十分开心,连带着好几日都多吃了几碗饭。
再说此时。此时如玉伤已经好全,便不愿再躺在太子府当米虫,便开始划算着开棺材铺的事。于是便专心守在了太子府的书房门口,等着云太子回府。
一直等到了子时三刻,云太子终于从宫中回了来。一眼就看到如玉在书房门口等着自己,隐约明白了究竟为了何事。也不说破,只淡淡入了书房去。
如玉见云太子入了书房,她赶忙也三步并做两步跟了上去,跟着云太子入了书房内。
云太子坐在书房那头,如玉站在书房这头,云太子上下打量着她:“有事?”
如玉赔笑:“小锦,我,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哈,我要找你借银子的……”
云太子故作恍然:“啊,对。你是要找我借银子,你要找我借一百两银子,开棺材铺。”
如玉连连点头:“对对,没错。”
云太子道:“行。可以。”一边从书桌屉子里拿出了一张泛黄的宣纸,“借据我早已拟好,你且来签个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