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棺材铺内,如玉托付小山将这几日棺材铺的明细每日傍晚都往她院子内送,这几日她需要闭关几日。吩咐完了这一切,如玉这才垂头丧气得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内。
此时此刻自家院子在此时如玉的眼里,是如此的和蔼可亲。
走入书房,点蜡执笔,如玉伏在桌前,凝眸沉思。
她不过是一只小小的河蟹。
云太子却是权倾朝野的太子。
虽然她也很喜欢小锦的容貌美色,可是……自从在七花镇上她被他欺负成那样之后,她就对姓云的都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如玉烦躁得将手中的狼毫笔往平铺的淡黄宣纸上重重一扔,浓黑的墨迹瞬间在宣纸上晕染开来,宛若破残黑玉。伸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终是叹了口气。
唉,既来之,则安之。也许老天爷安排她来人间,就是为了给小锦糟蹋的……呜呜。
如玉觉得整个蟹生都黑暗了……
如玉在院中兀自闭关,日出天黑一轮回,不过眨眼,便已是半月之后。
待到这日一大早,如玉尚在朦胧睡梦之中,便听有敲门声自房门而起。揉了揉惺忪睡眼,如玉起身,穿衣,飞速开了门,便见一身月白色长衫的云太子正站在门外,笑眯眯地看着如玉。
火速将小锦请进屋,如玉这才又跑去洗漱装扮去也。
此时已是上午。昼白日光透过红木墙纸穿透进屋,倒映出环环光晕来。倒是个明媚天。
如玉拾掇完毕,这才慢腾腾得朝着前厅挪去。
刚入前厅,便见云太子正负手站在一侧,正抬首打量着四周。
如玉调整了脸色,笑着迎上前去,道:“小锦,半月没见,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云太子终于转过身来,笑眯眯看着她,“考虑得怎么样了?”
终于拐回了正题上。
如玉心中一紧。面上依旧笑道:“小锦,这几日的棺材铺生意都还行,您看这钱的事,或者在给我宽限几天呢?”说及此,欲言又止。
云太子却笑:“宽限几天?”
如玉快哭了:“看在咱们老交情的面子上……”
云太子道:“看来如玉掌柜对生活的要求略低。”
如玉道:“什么意思?”
云太子眸中散发出点点精光:“据我所知,现在为止你也笼统只卖了四副棺材,平均每副棺材赚二两多银子,算下来,这这个月的时间内,这四副棺材也才笼统为你赚了十两纹银。”
如玉呐呐,心头再一跳:“你,你怎么知道……”
云太子咧嘴一笑:“这四副棺材,是我差人定的。”
“……啊?”
“不客气,只是对老朋友捧个生意场。”云太子笑眯眯得拍了拍如玉的肩膀。
“……”如玉石化中。
“小如玉,身为生意人,眼光需放远些。”云太子笑得骚气,看上去分外欠扁,“只要你同我成亲,非但不用为生活奔波,还能让你的棺材铺成为全京城首屈一指的棺材铺。这门婚事于你而言,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成为您的妻子难道不是亏了吗?”
云太子嘴角的笑意一顿:“亏?”
等如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赶忙谄笑着补救道:“啊不,是您亏了,您亏。”
“哦……”这个字拖长了音,云太子脸上依旧笑眯眯,“本宫虽然亏了,但亏得心甘情愿。”
如玉终究还是心有不甘,低着脑袋小声道:“我阿娘从小就教育我,交配这种事,是不能勉强的,还是得看缘分不是……咱们强求不来的呀……”
如玉继续道:“小锦,你先回了吧。这门婚事,我着实……不能答应。”
闻言,云太子也不恼,只是淡笑几下,仿佛早已料到如玉会这般回答他。他道:“既然小如玉不愿意,本宫也不好勉强。”
说及此,双眼又对她和蔼一弯:“不过你若是后悔了,可随时来太子府找寻本宫。”
话毕,云太子走了。
如玉看着他挺拔如松的俊俏背影,不知为何,心头竟掠过一丝凉意。
接下去几日,如玉一直在忙着棺材铺的事。而说来也巧,昨儿个刚好就有个客人上门,要订两具棺材,说是家里妻子生产,结果难产死了,生下的孩子也是死胎,可谓一尸两命。
上门的客人一边哭一边说着这些事,直看得如玉难受死了。便十分心软得又给这个客人打了折,两具上好梨花木的棺材,一大一小,只收他三两银子。约定好了三日后取货。
那客人一边哭一边谢过如玉,这才走了。
而他走了之后,如玉便专心为这两具棺材做准备。一时之间忙着吩咐小山出城入城,自己则在计算棺材大小,忙得不亦乐乎。忙到她将和云太子的这场乌龙订婚之事完完全全抛到了脑后。
直到在乞巧节的前五日,如玉正在棺材铺内盘点着这几日的进货和销货,可突就听远处匆匆传来一阵跑步声。
不出片刻,自家伙计小山已站定在如玉跟前上气不接下气道:“掌柜的,不好了!两天前进的梨花木,全都长虫了!”
“什么?”如玉心头一跳,“好端端的怎么会长虫子呢?那梨花木都是上好的啊!!”
“是,是这样的……”小山的脸色分外难看,“两日之前,我本该去郴州进梨花木的。可那那时候不是赶时间呢嘛!我又整好在郊外看到一个老妪在卖梨花木。我也看了,那梨花木确实是上等的梨花木。铺子内人手不足,行事甚赶,我便自作主张,在那老妪处将梨花木批了回来,想着能节约不少时间……”
如玉脸色越来越凝重。她沉声道:“在哪里遇到那老妪的?带我去!”
小山赶忙备了车,领着如玉直奔西城。
可出了城,入了郊,一眼望去,哪里还有什么老妪的身影。
如玉晃了神,这,这可如何是好……
可是,这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说,这一切都是有人在故意安排?马车轱辘声不绝于耳,如玉坐在车厢内,只觉得双手越来越冷凉。
可电光火石之间,如玉猛然就回想起当初自己在宁府书房内,云太子对她说过的话。
他说,做死人生意总要仔细些,我们人间对死亡总是特别郑重和庄严,若是出了纰漏,只怕会棘手。
仿若沉沉暮霭之中,赫然一道尖锐金光破出,瞬间将眼前迷雾击散!如玉一拍脑袋,赶忙扬声对马车外赶车的小山道:“立刻,马上!去太子府!”
等如玉到了太子府外,太子府大门竟是大开着。她快速下了马车,瞬间飞奔其内,其速度之快,让小山咋舌。
而更让小山咋舌的是,偌大太子府,见有外人飞奔而入,竟也无人来拦。如玉便这般畅通无阻得闯进了府去,一直穿过前院才停下。
俯下身,如玉微喘气,就在此时,冯叔的声音突得从身后侧响起,甚是耳熟:“如玉掌柜,殿下已恭候多时了。”
直到如玉缓过了气,这才整理好了自己仪容,看向冯叔:“那就有劳冯叔。”
太子殿下正在后花园钓鱼。
鱼线在池塘内晃晃悠悠,起起伏伏,一如在旁边守着观看的如玉的心。
眼看这钓鱼一钓就钓了一个多小时,如玉终是小心翼翼吞下一口口水,道:“小锦你一定知道我上门是为了什么,咱们不如直接开门见山……”
太子殿下看上去十分好心。笑眯眯得侧过头来看着如玉:“本宫喜欢开门见山。”
如玉本想质问云太子梨花木一事,可此时见太子这般好言相与,不由也软了下来,道:“小锦,你听说过梨花木吗?”
“梨花木?”云太子一边拉起鱼竿,一边含糊其辞,“听着甚是耳熟。”
“嗯嗯嗯!就是……”
如玉正待再说,云太子打断她:“啊,本宫想起了。前些日子倒是区人处理了一批陈年的梨花木。倒不知处理得如何了。”他伸手摸了摸下巴。
如玉则扶了扶额,脸色极差。陈年的梨花木……难怪会长虫子……
看着云太子云淡风轻的淡笑面容,不知为何,如玉莫名得便对他产生了一丝惧意。此人这般攻于手段,只怕不达目的,不会罢手……她忍不住在心里生出了惧意来。
如玉又有些生气了起来:“小锦,我阿娘说过,雄性若想和雌性交配,那是要靠真心去打动对方的!”
云太子十分温柔地看着她:“我现在的真心,难道你感受不到吗?”
如玉涨红了脸,眉眼间都是生气的颜色:“你只会欺负我!”
云太子突然便来了兴致,不由温笑起来:“那你说,怎么样才算是用真心去打动对方?”
如玉道:“至少也得送些别致又可爱的小礼物,而不是用欠钱还钱又或者是用陈年的梨花木来耍手段!”
云太子道:“你喜欢什么?”
如玉道:“我喜欢吃甜糕……”说及此,骤停,愈怒,“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现在好生气,小锦你这样对我耍手段,我真的好……”
“好什么?”云太子的目光柔柔的,一双眼睛仿若闪着温润又宠溺的光。
如玉别开眼,闷声道:“好怕你。”
云太子无声叹口气,放下鱼竿走到如玉身边来:“怕什么。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如玉:“……”……正是因为太清楚了,所以才会害怕好吗!
云太子见如玉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脸上的笑意终是慢慢冷却了下来。他率先朝前走去,声音远远传来:“还不跟上。”
如玉看着云太子的背影,半晌,终是耷拉着脑袋,缓缓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