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梅站在卿秋阁里,面无表情的道:“大少奶奶,夫人说了,自从大少奶奶进门后,家宅不宁,屡出事端,长此以往,只怕会影响李家的运势。今日收拾行李下午出发,各位小太太们一起去静心庵烧香拜佛,为家宅祈福求平安。”
辛梅自从被秦月赶走后便对她怀恨在心,星儿的事情虽然因为李德的插手而不了了之,但这梁子又更深了一些。而且当时秦月说的再明白没有,她怀疑星儿是辛梅杀死的,就算不是,也逃不了干系。
辛梅对秦月没好脸色,秦月自然也一样,只是冷淡道:“知道了。”然后便摆了摆手。
传完话,辛梅敷衍的福了福,转身便走了,红玲正巧走进来,和她擦肩而过,被撞的一个踉跄,揉了揉肩膀,走到秦月身边撇着嘴道:“真不愧是大夫人身边的人,一个丫头也这么横,跟大少奶奶说话都不带正眼看人的。”
“你也不睁眼看她就是,不必放在心上。”秦月不在意的笑了笑,将刚才辛梅来传达的事情说了一遍。
“下午就走?”红玲奇怪的看看天:“以往府里也确实有阖府女眷去庵堂祈福上香的惯例,可都不是这个时候啊。而且这也太赶了,一点儿东西都没收拾呢,就算是下午走,也不知道半夜能不能到。”
红玲虽然奇怪,但柳双叶下了命令自然无人能反对,于是各个院子都忙活了起来,一边收拾一边打包。
秦月无事,看着众人忙活,也就在院子里左转转右转转,突然看到梳妆台上摆着的首饰盒,走过去将那一对白玉配件给拿了出来。
本来就是想送一个给李少穆的,但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今日要去庵堂正好,找个佛法高深的师太给念念经开个光,然后再送给李少穆,岂不是更好更有意义。
摸了摸光洁圆润的白玉挂饰,秦月没来由的笑了下,将一个挂在自己腰上,另一个塞进了怀中。
丫头们动作都快,虽然心里都抱怨着,但很快便收拾好了要带的东西。静心庵在凉州城郊外,这一行太太小姐的又不可能快马加鞭,一天都不能等的柳双叶却又偏偏又不那么着急了,不知道做什么磨蹭了许久,到了半下午的时候这才出门。
李少穆一早出门还没回来,秦月本想着怎么也要打个招呼的,但见不着人也是无奈,跟小厮叮嘱了一句,便带着红玲出发了。
这样阖府女眷出门是个大阵仗,府中要带不少侍卫保护,因此其他人员便压缩了,每房主子只需带一个丫头伺候日常起居就行,当然柳双叶是个例外,她身边几个常用的大丫头都在,一副老佛爷出行的架势。
出了凉州城,马车晃晃悠悠的一路向南,红玲和秦月坐在一架马车里,不时的掀开帘子往外看去。
“怎么了?”秦月正闭目养生呢:“坐立不安的,要方便么?”
“大少奶奶说什么呢?”红玲面上一红:“我就是看看,这紧赶慢赶的天都快黑了,还没进山,怕是今晚上要半夜才能到了。”
“差不多吧。”秦月随口应了声:“反正也不用你走路,半夜就半夜吧。”
秦月也是在凉州城土生土长的,自然知道静心庵在什么地方,也去过几次。便是上一世嫁到李家后也去过一次,没觉得有什么稀罕的。
“可晚上赶路安全么?”红玲胆子还挺小:“过会儿就要进山了,这山路又窄又抖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土匪。”
秦月不由的失笑:“你这是戏本子看多了吧,这又不是什么天高地远的地方,凉州城的城郊,哪个土匪活的不耐烦了敢在这里闹事。”
“也对。”红玲想想,放下心来,闭着眼睛靠在车壁上,感觉到车轮一个颠簸,这应该是在往山路上走了。
不过安抚了红玲后,秦月却将窗帘掀起了一条缝,望着车窗外的苍茫夜色,心里也有些嘀咕起来。
柳双叶这事情做的是有些奇怪,而反常即为妖。
李少念的脸毁了,不能嫁给魏南侯了,柳双叶恼羞成怒下要把她送到静心庵来住一段时间,也算是让她躲开这一阵子舆论的风口浪尖,这是正常的,许多大户人家在遇到这种情况时都会这么做,但为什么要阖府出行,若是不想被人知道,应该悄悄摸摸的才是。
山路并不宽,只能走一辆马车,秦月从窗子看出去,能看见弯曲的路上亮起了一条长长的火龙,只是看着看着,她突然察觉出点不对劲来。
大户人家出门讲究其实是非常多的,谁先走谁后走,谁坐什么样的车有多少守卫,就像是嫡女庶女出嫁的嫁妆分列一样,都是有定额的,可不是你想如何就如何。
丞相府的这一众女眷中,地位最高的自然是柳双叶不用说,紧跟着便是秦月了,再后面是李少念,姨太太和姨太太生的庶出小姐,那无论怎么都是垫底的。
所以出门的时候秦月看过,她们的马车紧跟着柳双叶的马车,后面浩浩荡荡的跟了一队。
可现在呢,她将窗帘掀开大一些往后看了看,只看到一片黑暗,这也就是说,现在在这整个队伍中,他们的马车是最后一辆。
可为什么走着走着,现在其他的马车陆续都到了自己前面,自己变成最后了,这不合理啊。
不合理的事情若是一件,还能说是意外,若是两件三件组合在一起,可就不一样了。秦月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阴谋在夜色中酝酿。
伸手摸了摸腰上,习武出生,她以前一贯有带武器在身上的习惯,前几日在李府用不上也怕吓着人所以没带,今日出门前想想还是揣在了身上。
正想着,突然前面的山坡上落下一截树干,正横在路中间,马夫猛地停下了马车,秦月反应快一把撑住了车窗才没摔着,红玲却是睡着了,刹不住的往前冲去,一头撞在了车壁上,啊呦一声醒了过来。
前面走在路边的几个守卫停了下来,问道:“后面出了什么事?”
“没事没事。”马夫连忙应了句,道:“路上落了个树干,搬走就行,你们先走。”
前面哦了一声,马车未停,便继续走了,而秦月这一架车的车夫下了马,和跟着车子旁边的两个侍卫一起,似乎是去路中间搬树干去了。
若说红玲还搞不清楚状况的话,秦月此时便已经有些明白了,这一趟祈福之行,哪里是柳双叶想要改一改李宅的运势,分明是对她动了杀心。
当然未必是杀心,但总是要给自己一番颜色看的。
秦月第一个反应便是开口喊住前面的队伍,马车走不快,现在离的还不远,柳双叶可以买通个别侍卫,但不可能买通府里所有的侍卫,也不敢当着府里所有女眷的面光明正大的动手,她只要始终跟大家在一起,就能保证安全。
但秦月一个哎字出了口,突然想到件从前的事情,话到口边临时变了。
“等下。”秦月喊了一句,她看到正在装模作样搬树的侍卫手往腰上摸了一下,然后接着道:“红玲帮我去四小姐车上拿些东西。”
那侍卫的手顿住了不动,红玲接了一声:“拿什么?”
“我也不知道。”秦月道:“今天早上四小姐说有东西要给我,后来一忙就忘了,你去帮我问问,若是她带在身上就拿过来。免得以为我不在乎不想要呢。”
“哦,我知道了。”红玲不疑有他,反正马车停着,便拎着裙子跳了下去,小跑着去追前面的马车了,站在前面的侍卫犹豫了一下,没有阻拦也没有动。
红玲很快追上了四小姐的马车,跟丫头解释了几句后上了车,而她在车上看不见,车队已经缓缓得走远了,只剩下秦月和两个侍卫一个马车夫还留在空荡荡的山路上。
冷眼看着扛着木头的车夫,秦月也下了车,缓缓道:“行了,人都走了,别装了,你们是什么人,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一句话,叫三个男人都僵住了,马车夫慢慢直起身子,从鼓鼓囊囊的背后抽出把明晃晃的刀子来,冷笑道:“大少奶奶果然不一般,被你看出来也就罢了,竟然有如此胆识,敢一个人留下。刚才的丫头,是你故意遣走的吧。怕连累了她,还是派她去报信?”
秦月笑笑:“你们做事前难道不打听打听我的身份?我可是镖局出身,旁的不熟悉,形形色色的土匪山匪,见的怕是比你们拉帮结派的都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