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为星儿讨回公道?”柳双叶坐直了身子,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般的道:“我传你来,正是为了替星儿讨回公道。辛梅……”
辛梅正是新婚那日被秦月赶走的丫头,当时便李少穆直接送回了柳双叶身边,后来便留在了无穷居里。
一听到柳双叶点名,辛梅往前走了一步:“大夫人。”
“把刚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再说一遍。”柳双叶沉声道:“说给大少奶奶听听。”
“是。”辛梅应了声,道:“刚才奴婢正在河边喂鱼,星儿抹着眼泪从外面进来,见到我便问我大夫人现在是否有空。我见她神色有异,便问她是怎么回事,因为我们曾在卿秋阁里处过一段时间,关系不错,她便对我说,是因为大少奶奶要将她许配给大少爷身边的一个小子,她不愿意,想来求大夫人做主,让大少奶奶收回命令。”
辛梅说着说着红了眼:“我见星儿哭的伤心,便劝了她几句,让她在这里稍等,我去通禀大夫人一声。可没料到,等我禀告了大夫人出来再寻她的时候,她便已经跳了湖。”
辛梅抹了抹眼泪,竟然真的哭了出来,好像十分伤心的样子。
“你听到了。”柳双叶道:“现在由你来告诉我,到底这是怎么回事?虽然我们府里也有不少丫头配小子的事情,但都是你情我愿,没有勉强谁的,更别提因为勉强而出了人命。”
星儿毕竟是自杀的,就算是有秦月的推波助澜,也算不上谋杀,最多惩戒一番,在她面前立立威风罢了。何况秦月是刚进门的媳妇,刚娶进门就赶出去,李少穆丢不丢人没人关心,李府可丢不起这个人。
“我没有勉强过星儿。”秦月道:“我要给星儿许的人并非不堪,正是大少爷身边的亲信洛乘。洛乘大夫人该是知道的,年轻英俊,人品端正,也无不良嗜好,并非不配星儿。”
秦月这么一说,柳双叶还没开口,辛梅先道:“大少奶奶,您这话就不对了,虽然星儿只是个丫头命不值钱,嫁人也是终身大事。无论您许的是谁,哪怕是要给大少爷当姨太太,归根到底也得星儿自己愿意才行,若是星儿不愿意,哪怕许的人在大少奶奶眼里是再好的,也是勉强。”
秦月一向知道辛梅不是个省油的灯,要不然也不会一进门早早的便找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将她打发了,只是没想到打发回柳双叶身边只是治标不治本,而且因为那事情,更恨上自己了。
跟一个丫头说话,秦月站起了身:“辛梅,我问你,刚才星儿来湖边找你的时候,是不是只有你们两人,还有其他人在场么?”
“自然是没。”辛梅道:“这种事情对女孩子何其尴尬,星儿怎么会见人就说。”
“那你说的话也不过是一面之词,有什么证据。”秦月道:“星儿和洛乘都是卿秋阁的人,一举一动都在我眼下,这两人是否般配,是否有情谊,我难道不比你清楚。你别以为我进府时间短便不知道,你和星儿的关系并不好,仗着自己的大夫人送去的人,其他下人你都看不上眼,总使唤他们做事,还冷嘲热讽。星儿就算是有什么委屈,又怎么可能对你倾诉。”
辛梅张了张嘴,在她和星儿的关系上,还真没办法反驳。虽然在卿秋阁里待了两年,但她心里一直把自己当成柳双叶的亲信,自然看不起星儿红玲之类,言语行动中,也颇有将自己当主子,将他们当下人的表现。
秦月一看辛梅那表情就知道自己没说错,当下便定了心,道:“我和星儿说完这事情后,她确实是跑出去了,但在我看来实在是少女娇羞罢了,一个未嫁人的提到自己的婚事,总是要避开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辛梅这里就成了哭诉不愿,甚至连大夫人的面都没见到,便跳了塘。”
说着,秦月沉下了脸:“辛梅,我刚进门你便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说争宠的话。星儿不过是个丫头,谁知道你又在她面前说了什么恐吓的话,将她一个涉世未深的丫头活生生吓的起了轻生之念。”
“这,这我冤枉啊……”辛梅万没料到秦月一番话之后,将战火引到了她身上,目瞪口呆了一下便普通跪了下来:“大少奶奶血口喷人诬陷我,大夫人您要为我做主啊。”
柳双叶只是觉得有点头痛,一时间沉默不语的看着秦月。
虽然不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儿媳妇,但李少穆作为自己儿子最大的竞争对手,娶一个什么样的媳妇是至关重要的。所以她在事前也曾经对秦月做过详细的了解,知道她是个有一身蛮力,但未必有多精于算计,而且心软还大大咧咧的粗人。
这也是为什么秦月也够顺利嫁进丞相府的一个原因,有力气没脑子,好骗又好哄的女人,柳双叶最喜欢了。更别提秦月的娘家只是个民间的镖局,可算是没有任何势力背景,就算是在府里出了什么事,也无人可以替她出头。
但如今这缜密心思,张开就来反驳的伶牙俐齿,可与她调查出来的完全不符。
辛梅一见柳双叶沉默,心里顿时就慌了,她知道自己前几日被赶回来已经让主子非常不满。而对秦月,柳双叶又是一直想要拉拢的,这万一有个不慎,会不会被她当做顺水人情,干脆就卖给了秦月呢。
秦月却淡淡的看向辛梅:“你说我血口喷人诬陷你,但我说的话有证有据,府里那么多双眼睛,但凡是不瞎的都能知道你和星儿的关系如何。倒是你,你说星儿和你诉苦,你安慰她,这又有什么证据?要我说,你是被我赶会无穷居后心怀恨意,乘星儿心思混乱时造谣恐吓,逼她跳塘好借机陷害我。甚至于……”
秦月一指辛梅:“星儿就是你推下去的。”
辛梅的脸色一瞬间变的苍白,跪着往前挪了两步,伸手抓住柳双叶的裙摆,大哭道:“大夫人,大夫人您不要听大少奶奶胡说,我怎么会害星儿。大家都是做奴婢的,有什么心事自然彼此诉苦,大少奶奶这是想摆脱责任诬陷我。”
“行了,别喊了。”柳双叶此时心里已经有些犹豫了,毕竟这事情是经不起推敲的,若是秦月一看见死人就怯了,那经过结果如何都是她说了算,可如今秦月要追求严查,可就是两回事了。
只是辛梅这一伸手,却叫秦月看出了一些端倪。
似乎有一点什么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秦月皱着眉头细细的想,突然大步走到星儿身边,蹲下身一把将盖在上面的白布掀开。
众人都吓了一跳,柳双叶脱口而出:“秦月你干什么。”
虽然富贵人家不把活人当一回事,但对死者还是有些敬畏的,毕竟谁没做过亏心事呢,秦月一掀白布,辛梅直觉的转头看过去,便看见星儿睁着一双大眼睛,死气沉沉的似乎在盯着她,当下腿一软,便坐在了地上。
“青天白日的,也知道害怕了么?”秦月一步步走过去,道:“辛梅,原本我只以为你钦慕大少爷所以对我出言不逊,这也没什么。但却万万没料到,你竟然为了陷害我,不惜杀人。”
这指控可就重了,无论什么地方什么身份,杀手都是不能饶恕的是死罪。
“我没有。”辛梅有些慌道:“我没有啊。”
“你还敢说没有。”秦月道:“伸出你的手来。”
手怎么了?众人都奇怪的很,辛梅也不明白,颤巍巍的伸了手出来,然后便被秦月一把抓住手腕,秦月是自小习武之人,力气极大,叫她半点也挣扎不脱。
秦月道:“你刚才说,星儿来找你诉苦,然后你安慰了她,再然后,你进去回话,星儿在湖边等你,却没等到你回来便想不开跳了湖,是不是这样。”
辛梅想了想这话里并无差错,点头道:“正是。”
秦月又道:“看你身上半点水迹也无,星儿从湖里打捞上来后,你应该没有碰过她吧?”
“自然没有。”辛梅直接哪里出了问题,却又有些不明白。下水捞人这事情自然有小厮家丁,怎么会轮到她一个丫头。
“那你告诉我,星儿脸色的伤是怎么来的?”秦月将辛梅一把拽起来,扯到星儿尸体旁边,将她肩膀往下一按。
辛梅虽然是个丫头却也没做过什么粗活儿,被秦月扯着简直没有还手之力,秦月将她往下一按,当下便跪在了星儿身边,腿一软,整个人差点扑了上去,急忙用手撑住。
星儿的脸和辛梅的脸不过一尺的距离,差一点便要贴上,而秦月还在后面按着,叫她半点也不能往后退,几乎要立刻吐出来。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她脸上有什么。”秦月道:“她脸上这一道新鲜的伤痕,上面留下的是不是你指甲的颜色?你还有什么可以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