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陆游 《钗头凤》
老板再一次遇到陆大才子这位年轻人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因为冷的缘故尸体保存完整。他腹部中刀,背后中俩箭,可就是这个样子,看他身边的情况,似乎绝地反杀了四五名金军士兵。
“还是来晚了一步。”
老板苦笑着放下手里流着血的尖刀,上面流着都是金兵的血。他从地上捡起他这辈子都在誓死捍卫的南宋的军旗,用那面残缺的旗帜裹住他。“朋友走吧,我们该回家了。”老板踢开挡住他前进的战盔和战刀和那些堆积如山的尸体,这些已经分不出宋军还是金军士兵。老板抱着他朝着远方走去,宽大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北宋靖康二年四月,金军北下攻破东京,俘虏了当今皇帝宋徽宗、宋钦宗父子及大量赵氏皇族、后宫妃嫔与贵卿、朝臣等三千余人,押解北上返回,而北宋首都东京城中公私积蓄为之一空靖康之耻导致北宋灭亡,深深刺痛汉人的内心。靖康之耻后,宋徽宗第九子康王赵构在应天府继承大宋皇位,南宋建立。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大雪渐停渐下的有些日子。老板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敲响了这户人家,他走了三十多里的山路,好不容易才看到了一户人家亮着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过后,出来开门的是一位漂亮的女子。那名女子大概是很少见到生人,她羞涩的低下头依靠在门上,轻声问道:“请问先生深夜造访寒舍不知有何贵干。”
老板没马上说话,因为他被女主的美貌所吸引,他仔细打量这位女子,忽然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这是在此之前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先生?”女子又问道。
“啊,在下路过此地,因为这严寒天气,需要借宿一宿,不知道姑娘方便吗?”
“当然可以,先生请进。”
女子打开门请老板进去,老板连忙谢过,走进去一看才发现这是一家大户人家。但转念一想,难不成这么美貌的女子是这户人家的下人吗?
“姑娘不知是这里的何人?”老板好奇的问道。
“小姐!”一个很明显是丫鬟的下人跑了过去,“小姐你怎么可以出来开门呢?”
女子微微一笑:“小影没事的,这位先生是来借宿的,你快去安排一下,偏院不是空闲下一间屋子吗。”
“是,小姐。”小影点了点头,“先生,我们走吧。”
老板再次谢过。一路上心里还在思慕那位小姐举止言谈,忍无可忍之下问丫鬟:“你家小姐对待下人很好啊。”
小影点了点头:“我家小姐不仅对我们这些下人挺好,而且多才多艺,在本地很出名的。不知道先生,听说过大才子陆游的名声吗?我家小姐就是他的夫人。”
听到女子已是人妻这里,老板心里有一股莫名的失落,连为了掩饰随口说道:听说过,“真是郎才女貌啊。”
“谁说不是呢!但陆大才子的母亲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认为我家小姐把他儿子的前程耽误殆尽,就遂命陆才子休了我家小姐。一段美好的姻缘就这样断了。”
“我记得陆才子为一位孙姓女子写墓志时也说过,才藻非女子事也,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先生也认识陆才子吗?”
“早前才认识的,并不是很熟悉,方才在下还在想他的夫人我记得是一位王氏,而你家小姐姓……”
“我家小姐姓唐,名婉。本地妇孺皆知的大才女。”
“哦。”老板点了点头,刚才他其实是在耍了一个小把戏,就为了套出唐婉的名字。
在小影的带领下,老板到了偏院的一个小房子里。小影简单打扫了一下就走了。老板点燃屋里的灯,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胳膊腿,刚准备就寝,刚才开门的小姐抱着一床被子敲响了门。
“小姐,您这是?”
“近日天气严寒,先生又奔波于山路之间,于是准备了棉被,小女子心想先生应该需要这些东西便就送过来了。”
“姑娘费心了,这么冷的天气就麻烦姑娘了。”老板接过棉被,心里对她的好感更深了。
门口传来了吵杂的脚本声,俩人瞪眼一看。只见偏院走进来一位老妇人,在她身后跟着四五个家丁。唐婉弯下腰说道:“见过母亲。”
“这位是?”
“在下微子启,因为天气严寒身体甚是疲惫,于是在此问小姐露宿一宿。”
“先生可多住几日,待暴雪过后在离开,我让管家为先生在准备些吃的。”
“那就劳烦夫人了,在下在这里谢过夫人。”
“小婉。”老妇人叫走唐婉,把她拉着一旁说道:“你已是将嫁之人,切勿在见生人,怕冲了喜庆。”
“女儿明白,可女儿不想与那人成婚,希望母亲可以重新考虑考虑……”
“母亲知道你心里还想着你那位陆大才子,母亲也想成人之美。可是你们俩毕竟有缘无分,你现在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呆在家里,终身不嫁吧,你让外人怎么闲言碎语的说道咱家。”
“母亲的顾虑,女儿明白,我嫁。”
“小婉,别怪母亲心狠,以后也不要在提起那姓陆的,忘了他吧。”
“是,女儿明白……”
老板耳朵很灵,虽然与她们离的很远,可母女俩的谈话内容他都听到了。老板很是惋惜,为什么俩个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呢?这个不能如自己愿望的世界,什么时候才能改变呢?
那天晚上是老板第一次没有想弟弟而想去这位小姐。老板因为想她一夜未眠,天微亮才昏昏欲睡。第二天一大早,他便向人打听,问了半天才知道唐婉原来要和皇家后裔同郡士人赵士程成亲。赵士程这个人老板知道些,是个宽厚重情的读书人,唐婉嫁过去应该不会让她吃苦。可唐婉一直闷闷不乐,不愿意出嫁,可见今后俩个人一定不会幸福。
“唐小姐。”
老板在这里已经居住了三天,唐家的上上下下都已经非常熟悉,这天他正在小花园中散步,巧遇正在作画的唐婉也在小花园中。
“先生。”
老板凑过看去看唐婉作的画。她画的是一副山水田园画,画里一名女子称着伞站在河边眺望着远方,河里有一对对丑小鸭嬉戏,空中有成群结队的麻雀飞过,而在画的左上角有陆大才子写的一首情诗。
“唐小姐还在想陆才子。有些事情得拿得起,放得下,今生的遗憾下辈子在还吧。”
“人死了还能相遇吗?还能记住爱的人吗?还能一生一世在一起吗?”
老板答道:“嗯,当然可以,只要唐小姐心中想,便可以成功。”以他的能力,这三个问题不是什么小事。
“然而我等不到下辈子,这辈子都没过完呢?”
唐婉含着泪慢慢将画撕碎,她不能让母亲知道在这里作画,也不能让一些下人跑到母亲那里告密。
“一副好画,撕了怪可惜的。”
唐婉笑了笑没有多说一言。这个时候,小影跑了说赵士程派人送来了定亲的礼物,唐婉于是就去招待客人了。老板拿起唐婉遗留下来的那幅画,看着残缺不堪的画,内心更加坚定自己想要帮助她的心思。
第二天晚上,唐婉独身一人提着一篮子吃的喝的又去敲响了老板的房门。
“先生,小女子能不能进去说话。”唐婉左右看了看,生怕被别人看见。
“当然可以唐小姐,不过你这是干什么?”老板指了指她篮子里的东西,十有八九是给他的。
“先生,小女子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先生能够成全。”唐婉有些不好意思,把篮子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唐小姐不必拘俗,有什么话大可和我讲来,在下能做到的定将竭尽全力。”
“先生,可不可以帮我向陆才子捎一句话,并把这个东西交给他。”唐婉从怀里掏出一个金色的钗头凤,那是她和陆大才子的定情信物。
“当然可以,唐小姐。至于这些东西您就拿回去吧,小事一桩不需要的。”
“没关系,路上拿的吃吧。”
第二天一早,天还黑着,老板在唐婉的安排下,骑了一匹快马带上这些东西当即启程。老板的目的地是五十里之外的城里,据说陆才子现在在军中任职,近日在那里招兵买马。
唐婉让老板替她告诉陆大才子,她将在五日之后嫁于赵家,问他愿不愿意放下一切,带着自己远走高飞。老板很佩服唐婉能有这样的勇气,但据他对陆大才子的了解,他应该不会这样做,因为大才子特别听母亲的话。
“大家有缘无分啊!”老板感慨道,他自己也很喜欢唐婉。如果不是她即将出嫁,自己说不定会追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