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她睁眼，赵青雅的声音便在门外不耐烦地传了过来：“别拖拖拉拉的！快点！大家都等着呢！”
周玉姝蓦地睁开眼，眼神清亮地看了眼镜子，转身离开。
一推门，音乐灌入耳中。
这场婚礼十分盛大，陆家的排场向来不小，就连这么敷衍的婚姻都办得如同倾世之恋一般。
周玉姝很快入了场，一抬头便看见迎面而来的那个男人。身形气场，五官精致，撇开性格不说，陆念琛的长相确实无可挑剔。
陆念琛在她面前站定，讥讽的眼神看向她面色平静的脸，开了口：“现在倒是挺悠闲，不尝试其他死法了？”
周玉姝也是一笑，伸手十分自然地搭上了陆念琛的手臂，接话道：“是啊，死过一次，突然发现活着真好。”
这话说出口，只有她自己明白其中的含义——只有真切地死过一次，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活。
陆念琛嘲讽之意更加明显，转身带着她往前走，脚步迈得大，没有顾及到周玉姝还穿着裙子。
周玉姝咬牙，在身后加快步子跟上。
大堂的门开了，婚礼主持在台上笑着说出祝词以及一套连周玉姝本人都不清楚的恋爱故事，众人的视线顿时集中在了他们的身上。
周玉姝扯出一个笑容，跟着音乐上了红毯，机械地完成这个她早就已经做过一次的流程。只不过那个时候……身边的男人不是陆念琛。
宣读誓词的时候她眼神一转，看向了贵宾席上的几人，捕捉到了两个人影之后，血液顿时在全身沸腾。
是他们！
这场婚礼几乎邀请了所有上流社会的权贵，许皓文和周玉洁能到场，也是意料之中。但是此刻看见他们两个，周玉姝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抓着陆念琛的那只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筱筱！”身旁突然有人低声叫了一句。
周玉姝回头，一眼便看见了一张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人的脸，正皱眉看着她。这应该就是周玉姝的父亲夏德了。
“夏小姐？”主婚人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随即玩笑开来：“难道夏小姐不愿意吗？”
周玉姝恍然回神，这才意识到刚才主婚人念了誓词，轮到她回答了。
“抱歉，我太激动了。”周玉姝羞涩地笑了一下，随即开口道：“我愿意。”
陆念琛始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没有言语。
流程一结束，陆念琛便带着周玉姝走下台，端着酒杯，脚步的方向正是贵宾席的那一桌。
“陆念琛。”周玉姝低声开了口：“敬酒是从左边开始的。”
“你倒是对流程挺熟悉。”陆念琛转头，墨色瞳孔中情绪不明，突然一闪，“我只是好奇刚才我的新婚妻子在念誓词的时候，是什么吸引了她的目光？”
周玉姝瞳孔微微一缩，猛地抬头道：“你要干什么？”
“敬酒。”
“你……”周玉姝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能跟着他往前走。
陆念琛嘴角的笑容缓缓扩大，脚步突然加快了，径直定在了许皓文和周玉洁的面前，酒杯一扬，对着许皓文轻轻一碰，“许总，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我的婚礼，实在荣幸。我刚听说许总痛失爱人，节哀。”
许皓文面色突然一白，眉头轻轻一拧，悲伤灌满了整张脸，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笑了笑道：“谢谢陆总……”
周玉洁也跟着站起来，看了许皓文一眼，悲伤地对着陆念琛举杯道：“谢谢陆总关心姐姐，姐姐的事情我们大家都很意外，谁都没想到……”
周玉姝蓦地在身侧将手一捏，几乎将牙咬碎，冷笑声已经溢出了唇角。
周玉洁话语声一停，似乎是看见了周玉姝脸上的异色，转头关切道：“夏小姐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倒不是身体不舒服。”周玉姝转头，笑靥如花地看了周玉洁一眼道：“只是奇怪这外界传闻周家两姐妹不合已久，现在看周小姐这么伤心，我都要以为是传言有误了。”
有误两个字恰到好处的停顿让周玉洁瞬间黑了脸，她没想到夏筱筱说话这么直白，听着扎耳。
一旁的许皓文也动了动眸光，转身对着周玉姝开口：“是，夏小姐婚礼，确实不该说这些。祝二位幸福美满，白头偕老。”
周玉姝转头，盯着许皓文的脸看了许久目光始终停留在那张脸上。
这张脸，她已经数不清自己爱了多少个年头，曾经她最大的梦想就是每天一睁眼便可以看见这张脸靠在自己的枕边，现在想来，讽刺意味浓烈而刺鼻。
“谢谢。”她僵硬着开口，半分谢意也没有。
陆念琛的眼睛一眯，目光停在周玉姝执着的表情上，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火气。
从病房里醒来到现在，这女人正眼都没有看过他，却频频在婚宴上对着另一个男人使眼色发呆？
周玉洁咬牙，低声开口对着许皓文道：“皓文！你看她那副不尊重人的样子，你……”
“你闭嘴。”许皓文脸色一僵，冷冷转头，从牙缝里蹦出了几个字，“周玉洁，要不是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
之后两人说的话，周玉姝已经听不见了——陆念琛一把将她拉着走向一边，脚步很快。
“陆念琛！放手！”周玉姝回头，想听清许皓文最后几个字是什么。
她原以为那场死亡是纯粹的阴谋，但是刚才看着许皓文对周玉洁的态度，分明就是有着恨的？那样的表情自己太过熟悉，刚才在镜中已经看过了。
如果……事情不是她想象的那样，而是有什么隐情呢？当时许皓文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表情确实也有些不对劲。只是那时候自己悲伤和愤怒交杂，无法顾及其他，现在冷静下来想想，事情或许还有第二种可能性。
陆念琛一路拉着她停在门外，众人齐刷刷地回头看着这对新人的动作。
“你干什么？”周玉姝终于从思绪中回神，忍不住还是将眼神放在了大厅里，一瞟之后，转了回来，抬头对上陆念琛的视线，心里却突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