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去?你不是一直想找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吗?”聂浮潇不悦地问。
“我为什么要去?”兰歌反问,“天境山上有什么好?规矩死多,这也不许那也不许,哼!进个破菜园子差点要了老子的命!老子在山下多自由,想干嘛就干嘛,也没人天天鄙夷我,嘲笑我,挖苦我,一言不合就来找我吵架,我乐得逍遥自在。”
聂浮潇尽量平心静气,“你说的破菜园子是天境山的禁、地,自然不能随意进入,何况里面关押着不少尚未洗去魔性的恶灵,上次是因为你运气好,恶灵还没有出来活动,你若是运气糟糕,恐怕也没命活到现在了。”
“我不管!”兰歌自知理亏,但她还真就犟起来了,站起来,一条腿搁在凳子上,一字一句地告诉聂浮潇,“总之我不去!我!不!去!”
聂浮潇盯着她,没说话。
兰歌莫名有些心虚,“你看什么看?就算你看上老子了,老子还没看上你,说不去就不去!你们这些道派的,论起道理来是一套一套的,背后瞧不起人,阴人的也不在少数,你天境派就一定都是好人?要是我在天境派吃了亏遇到了危险,你是维护你门中人,还是维护我?不用想也知道了,肯定是维护你……”
“我护你一世周全。”聂浮潇脱口而出。
兰歌愣住了。
封步媱也跟着傻眼。
聂浮潇知道这话很有歧义,但他不想解释,所谓越描越黑,不管怎么样,他心里坦荡荡就是了。
这下兰歌还真是不知该怎么应对了,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厚成这样的,她猛地冲出去,打开门的时候,又回过头来恶狠狠地凶道,“不用你管!我兰歌自己会管自己,我不管你心血来潮还是你那该死的同情心泛滥,我兰歌不需要!”吼完这话的时候,兰歌的眼眶红了,她一个箭步冲出去,门都忘了关。
屋内的气氛再度尴尬起来,封步媱关了门,回到桌前,看着聂浮潇,“还是第一次看见有女孩子,对别人的示好反而是凶巴巴拒绝的……”她干笑。
聂浮潇却一本正经地说,“我不是示好,我这一生,既不可有情欲,也不得有婚嫁,既然如此,不如就护她一世周全。”
“师兄,你真的爱上兰歌了?”封步媱闻言,开口问。她知道有些爱,是无可理喻的,就像沈无敌一直冷淡对她,她却始终放不下一样。她爱上沈无敌,不也是第一眼看到他的倔强,看到他满身伤痕,如同困兽,却依旧傲然挺立吗?或许师兄爱上兰歌,也是因为她与众不同的特质。
聂浮潇摇头,“不爱。”
封步媱以为他是不愿承认,就开玩笑说,“师兄,你若是不爱,怎么护她一世?她可是将来要嫁人的,难不成她和夫君在一起时,你还跟在后面?”
聂浮潇抬眼望向窗外,外面是人声鼎沸,商贩的吆喝也没停过,无伤城还挺热闹的。“等她嫁了人……自然有人守着她,我不过是在没人护她的时候,守在旁边罢了。”
封步媱被他眼中的认真震撼到,隐隐感觉他或许对兰歌真的不是爱那么简单,“师兄,又是为何……”
“你不会懂的。”聂浮潇说完,起身走到窗前,果然如他心中所料,窗外是一片繁华热闹之景象。
封步媱便不再追问。她看着聂浮潇的背影,只觉得说不出的落寞。
兰歌跑回房间后,就把自己闷在被子里,聂浮潇越是表现得对她在意,她的心里体验到的感觉越是让她心慌,聂浮潇让她产生了期待,从未有过的期待,于是她害怕,害怕期待最后会落空,她只能竖起尖刺伪装自己。可越是强行逼迫自己不去想,她脑子里出现的全是聂浮潇。
“混蛋!”兰歌咬牙切齿地捶打床面。
于是这天晚上,虽然兰歌和聂浮潇睡在不同的床上,却是一致地辗转难眠,只是兰歌想着该如何回应聂浮潇,而聂浮潇却想着,以兰歌的身份,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翌日天一亮,城内的巡逻兵便敲锣打鼓地通知所有人起床,到大街上等候女王陛下和小王子的皇驾经过。
兰歌手忙脚乱地起床,发现封步媱早在窗口观望了。她着急地问,“我是不是睡过头了?聂浮潇呢?他起了没?”
“他先去宫中了,说确认一下是否出行的是承欢,那边一出发就以灵鹤通知我们,我们再分头行动。”
兰歌松了口气,套上衣服鞋子。
不多久聂浮潇的灵鹤就过来了,于是按照之前计划的兰歌和封步媱先混入人群中,最后随着人流进入宫内,参加小王子的即位大典。
无伤城中百姓并不多,像这种盛大的典礼一般都是全城参与,先是由女王陛下和小王子坐着皇驾绕无伤城街道一圈,然后回去宫中,城中的百姓就跟在后面。宫内有一片开阔之地,百姓在那集中后,女王陛下会带着小王子从他们中间走过,接受他们的拜礼。巡逻兵会将周围围得水泄不通,但凡有人想伺机捣乱,他们就会迅速将人拿下。
兰歌被周围的人挤压,呼吸不畅,原本想抱怨两句,不知谁喊了一声“陛下和小王子来了”,她忙抬头看去,一辆由上古奇兽牵引的皇驾中,苏晚镜伸手向她的子民微笑招呼,她的身上浑然天成的威严令经过时的百姓纷纷低头跪拜。
兰歌还在张望,却被身边的人一把拉下,她回头一看,原来是封步媱。封步媱悄声说,“你不跪拜他们,会引起怀疑的。”
“哦。”兰歌应了一声。
皇驾经过兰歌身边时,兰歌特意压低了脑袋。不过估计皇驾上的苏晚镜也看不到她,这一眼望过去都是黑压压的脑袋,她的心里十分满意。
封承欢坐在她身边,心里又惊又惧,瑟缩着,苏晚镜柔声道,“有幸,跟你的子民打招呼呀。”
封承欢摇头,“我是承欢,不是有幸。”
苏晚镜也不恼怒,笑眯眯的,“你看,你又调皮了,若是让苏潼哥哥看见,可要笑话你了。”
他知道苏潼哥哥是谁,就是那具明明已经干瘪的腐尸,可是这个女王却好像不知道那是一具尸体一样,总要孩子跟它玩,还抱着它,逗它,唱歌给它听……封承欢只要一想起那个画面,全身都会颤栗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