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歌喝着小酒,套着掌柜的话,不知不觉竟已到了晚上,她有些微醺,勉强能看清前面是什么,她甩甩头,摇摇晃晃往外走,掌柜的喊她,“姑娘,记得早点回来啊,子时我这店就关门了,您就算不睡里边,钱还是得照扣不误。”
兰歌摆摆手,假装听到了。她往外走,果然陆续有男人从远处回来,一脸精神饱满,完全不像是干了一天活的样子。听掌柜说,这些男人一天吃一顿饭,待到晚上,女王陛下就会赐予他们神水,只要喝了神水,人就会立刻变得精神,回来再干半宿的活都不是问题。
“我要是也能喝到那神水就好了。”掌柜的说来无比羡慕。
兰歌却翻了个大白眼,她眼瞅着街上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最后几乎看不见人影,才摇摇晃晃又走向皇宫。其实她困得很,可是一想到封承欢,她又想立刻带他走。这个女王陛下如此变、态,谁知道她会对他们做出什么事来?要是受重伤或者死了用什么神水一点就好,她还做什么无伤城的女王,直接征服天下不是更好?
所以她有理由相信,这一定是个骗局。不过她也不会管,她只想救出承欢。
兰歌一路畅通无阻,来到皇宫城墙外,看着东斜西歪的墙,伸手指着它,命令,“不、不准动!你再动一下我、我就拆了你!”她一个摇晃,墙还在动,于是她冲上去踹了那墙一脚,“就、就会欺负我!”
她寻找着可以爬上去的地方,找来找去也只找到了一棵歪脖子树,如果她能爬到树顶上,说不定能跳到墙头,运气好的话还没有人会发现。
“好,就你了!”兰歌傻笑着,往那树冲过去,结果一头撞上树干,疼得眼泪四下里纷飞,她不死心,又助跑起跳,这会还真让她跳上去一截,牢牢地抱住了树干,她又是一阵嘿嘿傻笑,然后弓着身子往上蹭啊蹭,也不知蹭了多久,真让她爬上去了。
她体态轻盈,身子骨又瘦,那树是可以承受她重量的。她抓着树顶上的树干,咽了口口水,伸手去够墙头,“还差一点点……就一点点……”她努力地伸手,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倾,好不容易够到了墙头,她两脚一蹬,手一撑,本来想华丽丽地落在墙头的,谁知喝醉了的她力道没控制好,竟然直接翻了过去,摔了个狗啃屎,狼狈不堪。
她发出“哎呀”一声。
这下引来前面巡逻兵的喝问,“什么人?”
紧接着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突然出现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将她往假山后边一带。那手一直捂着她的嘴巴,巡逻兵过来瞧了瞧没什么异样,便又离开了。
那手才从她嘴上滑落。
兰歌也不怕,嘻嘻笑着。
“你笑什么?”有人问。
兰歌摇摇晃晃地转过身去,突然抱住了来人,傻乎乎地说,“我就知道,我一摔下来就闻到了,你身上的味道……哈哈哈……聂浮潇,你怎么那么神,居然还能算到我会这个时候出现,然后啪唧摔在这里,说,你是不是特意在这里等我的?”
来人却是聂浮潇。
“你喝酒了?”他不悦地皱着眉。
兰歌鼓起腮帮子,嘟着嘴,抱怨,“还不是为了救你的承欢嘛,我要是什么都不点,光在那里套话,人家掌柜的才不会理我,我明明这么可爱,又迷人……”
“你怎么知道承欢在这里?”
兰歌吸了口气,说,“我……遇到两个傻子,哈哈哈哈……比傻子还傻,骗他们,我也卖小孩……他们带我见苏夫人……苏夫人……呜呜……”兰歌突然哭起来,抱着聂浮潇不住地颤抖,“好可怕,吃了他们的头,还想吃我和傻子……呜呜呜……好可怕……后来,我就跟着苏夫人……傻子被抓去做苦力,还没钱赚,呜哇哇……”兰歌大声哭了起来。
聂浮潇头痛不已,连忙堵住她的嘴,虽说没怎么听明白她到底想表达什么,不过她应是受了什么惊吓,又喝了酒,才敢哭出来。她说的吃人脑袋的苏夫人,应该就是无伤城的女王苏晚镜了。
“我不是说过让你在弥海城等我吗?”他松开手,问。
哭声戛然而止,兰歌瞪着水汪汪的眼睛,更委屈了,“还不是你,总嫌弃我连累承欢,我怕你也不要我了,如果我救出承欢,你是不是就不生气了?”
兰歌觉得头昏脑热,聂浮潇身上有一股安神静气的味道,令她忍不住闭上眼睛,靠着他,贪婪地呼吸着。她好像闻到了嚒嚒的味道,“嚒嚒……”那么令人安心,那么令人沉醉。她喃喃,“我好想你……你怎么不来看看兰歌……呜呜,我是你的小歌儿呀……你不要兰歌了吗?呜呜……为什么都不要兰歌……兰歌不是故意的……兰歌想活下去……为什么都不要兰歌了……夫子……聂浮潇……都不要兰歌……呜呜……”
这回她只是小声抽泣。
刚想扶正她的聂浮潇忽然停止了动作,这应是她第一次服软哭泣吧,以往的她总是强势,总是得理不饶人,还是第一次看到脆弱的她,原来她的内心也是惶恐不安的。聂浮潇下意识地抱紧了她。
“掌门师兄……兰歌?她怎么在这儿?”分开探路归来的封步媱看到他怀中的兰歌,惊讶地问。不过相比于突然出现的兰歌,封步媱更诧异的是她的掌门师兄竟然会抱着兰歌,而且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她似的。
“她醉了,稀里糊涂来救承欢,正好遇见我。”聂浮潇简单扼要地解释。
说起承欢,封步媱脸色黯淡了不少,“整个皇宫我都找了,没有看见承欢,连一个孩子都没见着,恐怕他们还被关在地牢里,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进去地牢。”
“承欢不会有事的,我们先找个地方把她安顿好,再商议该怎么做。”聂浮潇道。
封步媱点点头。
聂浮潇打横抱起兰歌,飞上墙头,翻出墙外,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离开了无伤城,在外面露宿了一宿。无伤城为了抓捕男人做苦力,从来没有宵禁,城门也无人把守,这倒方便了聂浮潇和封步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