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及此,诸葛书椽叹了口气,“为了不让人发现兰歌的真实身份,我还特意隐去她善良的品性,让她变得自私自利,只会为自己着想,眼睛里永远看不到他人的感受,我以为,只有这样,她方能在这个乱世之中保全自己。”
聂浮潇见他唏嘘不已,问,“那前辈可知,你为兰歌改的命格,反而将她推入了更危险的境地?”
“什么?”诸葛书椽惊异,“可是不该啊,若是兰歌按照我替她改的命格过活,看到危险她就会逃得远远的,断不会主动去招惹是非。”
聂浮潇摇摇头,道,“善恶终有报,因果轮回素来是天定,你强行为兰歌逆天改命,这是有悖天行人道的,所以兰歌不但逃离不了危险,反而会陷入更糟糕的境遇,她确实变得自私自利,眼里心里只有自己,一遇到危险就不顾别人自己先逃,但同样的,她得势不饶人,对任何人都是一副嚣张的模样,说话做事不讨人喜,到后来,即便她真的身处险境,也没有人会觉得她值得救而出手相助。”聂浮潇想起兰歌被人带走,赵自洒却认为她不值得救,因而百般想办法阻挠他的情景,换做别人,怕是也一样会想方设法地阻止他吧。毕竟在外人眼里,他聂浮潇的命不知比兰歌的值钱了多少倍。
“竟是这样?”诸葛书椽还隐隐不太相信,按照他的设想,哪怕兰歌过得穷困潦倒,也定然是平安无事的。
聂浮潇又说,“况且前辈有没有想过,兰歌为恶,与她的身份不符,若是在至邪之体里觉醒了神之眼,到时候兰歌就真的成了灾难的源头,而非灾难的发现与传递者,那时候,您风闻了消息,该如何自处?兰歌,会被天下人追杀,魔族恶灵害怕她的强大,正道侠士恐惧她的恶行,她将真的永无宁日,这怕是前辈您不愿意看到的吧。”
诸葛书椽的手颓然地垂下,他往后几步,跌倒在轮椅中,良久,方叹了口气,道,“是我考虑欠佳……”说罢,他又抬头看向聂浮潇,道,“所幸兰歌得以遇见你,既然你们能一同来到这个洞里,必然是有着不同寻常的羁绊的,天境派从创立以先就以天下正道为己任,聂掌门看起来年轻有为,甚好,甚好,兰歌的真实身份是神之眼,于你于天境派都是需得守护的对象,恳请聂掌门一定要保护好兰歌,这重任就托付给你了。”
“晚辈自然会竭尽所能,保护兰歌。”聂浮潇拱手,发誓。
“但是……”诸葛书椽看了眼兰歌,又看向聂浮潇,“你可知会真正导致神之眼死亡的契机是什么吗?”
聂浮潇愣了愣,这他倒是从未想过。
诸葛书椽见他似乎并不知道,于是也没有说破,只是说,“你可千万记得,不能让兰歌爱上任何人,不可让她动哪怕是一分儿女私情,神之眼是万万不可有人的感情的。”
聂浮潇释然,“如此,还请前辈放心,兰歌大抵是不会爱上任何人的。”这姑娘性格乖张,行为诡异,一点没有个姑娘家的样子,寻常人见了不是退避三舍,就是嗤之以鼻,怕是无人会主动撩拨,而兰歌虽然知晓男女之道,但目中无人,不服管教,恐怕也不会对谁有私心。
诸葛书椽点点头,“如此,甚好。”他转动轮椅,面朝石门,说,“聂掌门,带着兰歌离开这里吧,别再回来了,也别让她知道我的存在。走吧,我送你们出去。”
聂浮潇将兰歌打横抱起,跟着诸葛书椽出了石门,然后一直往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总觉得这一路走着,好像没有尽头似的,旁边有无数的岔路,聂浮潇往里看去,那些岔路到处都是森然的白骨,他想起诸葛书椽说,心中存疑便再也离不开这里的话,相信了。这条路只有一直走下去,丝毫不怀疑才会找到出口,而一旦心中有了疑惑,就会往岔路上走去,走进岔道,自然就会触动机关,横死当场。
诸葛书椽虽然坐着轮椅,但那轮椅的速度极快,聂浮潇暗暗使用了内劲才能跟得上,不禁感叹佩服诸葛书椽的力量,恐怕也是高手中的高手。感觉像是走了几天几夜,聂浮潇才终于越过前面的人看到了光,那便是离开山洞的洞口。
出了山洞以后,便是回到了最初他们来到拔魔海的那一面,火海已经消失,地上还冒着丝丝热气。诸葛书椽把他们领到这里,便不再前进,停下轮椅,看着聂浮潇,说,“记住你承诺的,护她一世周全,我知道这很不容易,但这也是你的责任和使命。”
聂浮潇郑重点头,“前辈放心。”
他并不多言,但就是这一丝不苟的态度反而更让诸葛书椽放心,是啊,比起说一大堆花里胡哨的话来这也保证那也保证,显得轻浮傲慢,不如聂浮潇这般稳重踏实让人心安。
诸葛书椽痴痴地看着聂浮潇怀中的兰歌,她睡着的样子安祥,他祈愿竹云娴的在天之灵能够保佑她平平安安。他又想起了小时候那个喜欢扒拉他裤腿缠着他的小女孩,那时候不管她有多调皮,他都那么喜欢那么宽容,甚至可以不计较她是云娴和别人的孩子,想起来确实是傻。诸葛书椽忍不住自嘲一笑。
他手一挥,道,“兰歌很快就会醒来,记住,不要告诉她我的存在。聂掌门,拜托了!”说完,他摇动轮椅,进入山洞,回过身来,转动机关,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兰歌的脸庞,如此不舍,直到洞门合上。
兰歌逐渐从晕眩中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看到自己被聂浮潇以暧、昧的姿势抱着,连忙挣扎着从他身上跳下来,问,“我怎么了?”她只记得好像见到了一个奇奇怪怪的人,然后那个人还一直盯着她看,她觉得浑身不得劲,可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反应,就晕了过去,她左右一看,“那个人呢?”紧接着发现他们已经在海滩,“咦?我们怎么在这里?我记得应该是个山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