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浮潇听闻修世僧的话,知道他对兰歌的身份不知情,也未曾起疑。所以他现在必须想办法让修世僧离开这里,他才好下去找兰歌。目前看来,双方打起来的可能性不大,都没有什么明目,就算修世僧误导了太多人向恶,但他在世人的眼中是善的一面,尤其还是凤雉国国君身边的红人。
修世僧走回天罗地网阵消失的地方,弯腰捡起一颗黑色的珠子,晃了晃,摇头,“亏我以为魔皇沉寂千年,应该野心勃勃,充满斗志,想不到竟然蠢到拿两个女人来跟你作游戏下赌的地步,呵呵!难道千年前的大战还没有吸取教训吗?连魔龙都逃不脱的天罗地网阵,他也敢小瞧?”说着,他捏碎了那颗吸魔珠。
聂浮潇略感惊讶,他以为修世僧一定会将吸魔珠内的魔力纳为己用。
修世僧见他这表情,也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不屑地说,“如此愚蠢之族,我怎敢用他遗留的东西?”
说完,他走到弥若卿身边,微微行了礼,“弥三小姐是与聂掌门一同离开,还是随我直接回去皇宫?太后可是想念得紧。”
弥若卿往聂浮潇的身后缩了缩,“我、我随聂掌门走,也好回弥家报个平安。”
“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修世僧又是一弯腰,一跃而起,几个起落之后不见了影。
聂浮潇擦去嘴上的血,弥若卿抓住了他的衣袖,忐忑地问,“浮潇哥哥,国师大人为什么也会来魔族?他是不是……是不是要对陛下不利?那怎么办?万一他真的要做什么谋朝篡位的事情,皇上和太后都还在宫里,恐怕是会……”她适时住了嘴。
聂浮潇摇摇晃晃站起来,胸内气血翻滚,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但也知自己受了很重的内伤,倘若不及时找步媱医治,怕是会落下病根。但兰歌还没有找到,他不能离开这里。
弥若卿见他没什么反应,继续缠着他,“浮潇哥哥,我们赶快回去皇宫吧,天下不可一日无主,如果国师大人真的要对皇上不利,我们必须马上回去通知皇上,另外,将国师大人拿下,浮潇哥哥,这可是大事,你应该知道轻重缓急吧?”
她特意看了一眼那悬崖,眼中意思分明。
但聂浮潇依旧没有回应。
弥若卿急了,“浮潇哥哥,兰歌已经死了,你就算难过,也改变了这个事实,何况她这性子急躁,又不懂分寸,若不是她执意挑衅魔皇,不停地叫嚣,也不至于令魔皇恼羞成怒,差点连我也杀死……她在这里不断地拖累你,拖累我们,如今这样,也算是死得其所……”她过于急切,以至于将不该说的话也脱口而出,察觉到后,慌忙改口,“不,我的意思是,兰歌姑娘的在天有灵,也会希望浮潇哥哥你大局为重,她那么善良的女孩儿……”
聂浮潇任她说下去,也没有发声辩驳,也没有出言驱赶,只说,“弥三小姐,请自重。”
他素来清冷,对弥若卿说的话也不外乎这三个字。他不清楚弥若卿对他这般纠缠是为了什么,但绝不是人世间的情爱,无非是他的皮囊,又或者他的地位,毕竟弥若卿连他是什么人都不了解,她说的话里也像是明显的有深意。对这样的女子,聂浮潇一向是敬而远之的。
弥若卿脸上又是一阵难堪之色,但她仍安慰自己来日方长,反正兰歌已死,剩下的无论是哪个女人都不是威胁。
石遗在地上躺了很久以后,再度飞起来,如果剑也有气力,石遗现在就像是恢复了全部的气力,来来回回到处乱飞,最后冲下了悬崖,聂浮潇追过去,追到悬崖边上向下看去,发现这次石遗并没有被弹回来。
但令他也意外的是,石遗竟会拼了命去保护除他之外的人,这还是第一次。他愿意为之前对兰歌的保护,不过是因为他的命令,如今看来,石遗对兰歌也产生了感情。他忍不住想起那个姑娘,嚣张又不讲理,不知道石遗看上了她哪一点。
石遗一路往下,似乎也察觉到了没有任何阻碍,变得兴奋起来。它一直飞到崖底。所幸石遗生来无眼,仅凭感觉。它在崖底一堆腐朽的气息里感觉到了兰歌的气息,而且是生的气息,连忙朝兰歌所在的方位飞去。
兰歌也只是浅眠,她过于疲惫,过于心慌,里面也堵的厉害,所以才忍不住睡去,可也不过片刻功夫,她就醒过来了,看看四周什么都没有,她已经饿得饥肠辘辘,恨不得拔草吃,可是拔了一把塞进嘴巴里,就感觉到了草中还有蠕动的东西,联想到了什么,呕地一声吐了出来,然后看到一条软软的虫子钻进泥里不见了。
兰歌整个人都觉得毛骨悚然,不停地干呕,嘴巴里又酸又涩,心里的绝望痛苦达到极限了。
她抬头往上看了看,虽说视线清明,也一眼望不到边,聂浮潇怕是不会来了……
兰歌背靠石壁,闭上眼睛无声哭泣。自己是不是应该听苏夫子的话,这辈子都不离开长寿村?尽管在长寿村的时候也不见得过得有多好,至少她不在乎任何人,不在乎被谁抛弃,那时候她活得潇洒自在,偶有不开心了,也可以去到嚒嚒的坟前哭一场,没有人让她魂牵梦萦,也没有人哪怕仅仅只是一个眼神显得冷漠了点都让她内心难受无法接受,何况是到最后的见死不救?不,不是见死不救,而是选择了另一个人,另一个相识不过才一天的人,而忘记了他们之间的全部经历。
聂浮潇,聂浮潇,什么时候她就对他上了心?什么时候她对他的感情一发不可收拾了?什么时候她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想拖累他?什么时候看他眼里有了别人,她竟然比死更难受?
“啊——”兰歌一声痛苦的长啸,竟然震得整个峡谷地动山摇,她自己也险些站立不稳,差点摔倒。当然怎么也不相信是自己做的的兰歌紧抱着脑袋,欲哭无泪:老天没这么残忍吧?这个时候碰上地震?
却只听震动声中又夹杂了“噌”一声,一股风从她耳边呼啸而过,什么东西直直插入她身边的石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