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浮潇加固了禁、地封印的结界后,见兰歌的脸仍然没有恢复,于是打算在禁、地里过一晚。
失去了一日莲的供养,禁、地里的恶灵显得有些躁动。实际上天境山上灵气充沛,并非只靠一日莲散发的灵气维持,其本身的地势就决定了天境山最适合修炼,尤其是后山,只是一直以来一日莲大量的灵气充盈,突然失去了,有些无法适应。等再过一段时间,也就都能静下心来了。
何况从恶向善,本就不容易的。
兰歌见聂浮潇没有出去的打算,越发不安了,她挨着聂浮潇坐在火堆边。
聂浮潇生火只是为了照明,以及驱赶蛇虫鼠蚁,没想到兰歌突然靠近了他,本来就觉得热,一个滚烫的移动火炉子又这样挨着他,不一会儿他就热得受不了了,大汗淋漓。于是他站起来,挪了个地方。
兰歌见状,也站起来,挪到他身边。
聂浮潇鼻尖沁出了汗,他又站起来,又换。
兰歌也像不服输似的,站起来换到他身边,就是跟赌气一样非得挨着他坐。
两个人就这样绕着火堆坐了一圈,最后聂浮潇也没能甩掉兰歌,只好让她挨着。
兰歌不高兴了,委屈地问,“你是不是真的生气了?我说了,那不关我的事,当时那个情况你也看到的,我不吃就让那个臭不要脸的黑衣人吃了!聂浮潇,我吃一日莲对我没好处,我真的不想吃的,吃还不如卖呢,对吧?”
“我没生气。”聂浮潇道。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靠近你?”兰歌甚是委屈。
“……”聂浮潇无话可说,难道他能说热?兰歌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他贸然一开口说热,准得被她当做流、氓。
兰歌见他不说话了,只觉自己猜中了,默默走到一边,躺下蜷缩着,闭上眼睛。火光照耀在她那张皱成一团的苦瓜脸上,显得更是红光满面。她睡下的样子像个沉静的孩子。
聂浮潇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兰歌身上,自己则坐在一边,警惕会突然出现的恶灵。虽然这里的恶灵见到他都是怕的,但也难保有异心的不会前来偷袭。
半夜里,兰歌脸上汗水涔涔,红色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惨白,她挥舞着手,不断抽搐打颤,口里直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做!我什么都不做!不要杀我……”
聂浮潇仔细听着,这是她第二次在梦里如此绝望地喊叫了。
“嚒嚒!嚒嚒你在哪儿?救救兰歌!救救兰歌!嚒嚒……”
“有没有人?为什么把我关起来?轩辕哥哥!轩辕哥哥!救救兰歌!兰歌不要被关在这里!兰歌害怕……”
“你要干什么?我不去!我不去!嚒嚒救我……呜呜呜……嚒嚒……”
兰歌哭出声来。
聂浮潇走到她身边坐下,摸她的额头,感觉没有发烧,只是在梦里不断受到惊吓,脸上都是汗,眼睛虽然紧闭,害怕却溢于脸色。聂浮潇小心温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汗,又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用他的大手包裹着。
“和尚,求求你,放了我嚒嚒,放了我嚒嚒……嚒嚒,兰歌不想求他,可是不求他,嚒嚒会死,兰歌不要嚒嚒有事,呜呜……”
和尚?又是和尚?难道是修世僧?
聂浮潇刚一想到,沈无敌的传音灵鹤就出现了。
“掌门师兄,皇城里的国师终于现身了,但却是个和尚,皇帝果然已经悄无声息易主,但轻易不露面,朝堂之上也很难见到,对外推说是病了,实际上却在酒池肉林中寻、欢作乐。那个和尚……不简单。”
沈无敌在提到那个和尚时,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在考虑用什么词较为合适。
若说的和尚,结合兰歌的梦境,这般要对神氏一族赶尽杀绝的,必然是修世僧无疑了。修世僧自称苦行僧,一辈子以苦为乐,行遍天下,无论遇到恶灵或者恶人,皆以感化为主,从不杀生,亦不伤人。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修世僧突然消失了踪迹,再到后来,有人亲眼看见他手上沾满鲜血,形同鬼魅,异常可怖。
他说,他要杀尽神氏一族的人,他要这伪善的宗族永世不得翻身。
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神氏一族是怎么得罪了他。
认识他的不认识他的经过时间的洗礼都消亡了,唯有他依旧长存。他如同不老的神话,拥有千万年的时光。
但他后来选择了销声匿迹。
这些都是聂浮潇从时之禁书上看到的,只是他看到的时候,修世僧在世间早就没了声名,世间人恐怕也不会知道这样一个和尚的存在。
但是神氏一族不会忘记,因为他们差点被修世僧灭族,若非机智躲入山野林木间,隐去踪迹,修世僧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看来修世僧最后还是知道了神氏一族的下落。也是,神氏一族见修世僧再没有出现,经历几代变迁后,只怕放松了警惕,又开始为天子效命,他们虽然还不知谁是神之眼,但拥有占卜观天象的本事,能预测灾难,通晓古今,深得皇帝的信任。
可惜的是,这通天本事一被传扬出去,修世僧就找到了皇城,虽不知他是如何进入到皇宫内院的,但可以想见,皇帝必然是对他十分地信任,才会下令将神氏一族灭族,并安排大内高手追杀神氏一族。
聂浮潇怜惜地替兰歌将湿漉漉的头发拨到一边,按照兰歌进入长寿村的时间来看,她怕是在修世僧的追杀下也过得极度惶恐不安,甚至还一度被堵截,差点死掉,也差点害死她的嚒嚒。
但兰歌的嚒嚒是什么身份?
那个篡改了兰歌记忆和命格的人又是谁?
两个人之间会否是同一个人,又或者有什么联系?
聂浮潇无从查起,只怕长寿村的村民也都不会知道,当年兰歌和她嚒嚒来时的情景,如果他还没猜错,那么整个长寿村的记忆,都是虚假的,除了那位过世的苏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