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殆灵允希,你当真要忤逆我?”
皇兄脸色像是被一片乌云压得很低很低,他负手立在我的跟前,不容挑衅的威严深深压迫着我的每一根神经,帝王的尊严依附在他的脸颊之上,黑成了一道晴天霹雳。
不是忤逆,皇兄这不是忤逆……
但是我能解释什么呢?再解释也是徒劳的,我握住匕首的手丝毫没有放松,环顾着这四周,想要寻一个漏洞逃出生天,但却是我太过天真,我的周围早已被群人围得水泄不通了。
“殆灵允希,我再警告你一次,将刀放下。”
皇兄踱着步子,踢开了牢门,将我与允哥哥直往墙角逼。
允哥哥举步蹒跚,浑身是伤,每每动上一下都很费劲儿,他攥紧了我的手,低低的往下一压,挡在了皇兄与我的面前。
“皇主恕罪…”
他苍白的欠了欠身,道:“希儿只是一时情急,不是真心想要忤逆皇尊,求皇主念在希儿无知的份上不要与她计较。”
“哼,”皇兄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朕与六公主的事情,何时轮到你来多嘴了,给我滚开。”
可允哥哥还是怕皇主伤害我,誓死不让开,膝盖一弯,直接跪在了地上,俯首贴地。
“罪臣自知没有资格发言,但是六公主乃凤体贵尊,还望皇主能看在…”
可惜还不等允哥哥说完,皇兄已经一脚将他踢翻了出去,直勾勾逼近着我,将手伸到了我的眼前,危言耸听。
“给我。”
但我从容不迫的往后一退,又将那刀外肉里一刺,新鲜的血液再次流出,皇主怔住,也彻底停止了逼迫我的脚步。
“为什么?”
他问。
我忍着疼痛,冷汗已经从发丝里冒了出来,摇着头,疼到不能言语。
皇兄一声冷笑,低低的看向了地上伤痕累累的允哥哥,道:“就为了这么一个男人,你竟敢无视朕的皇权,殆灵允希,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
“请皇兄息怒,希儿不敢,只是如今已经到了非这样不可的地步,若皇兄不放了允哥哥,希儿唯有一死。”
牢房中里里外外围满了人,可是谁都不敢大口喘气,皇兄若是不说话,直接鸦雀无声,静得吓人。
我知道这样逼迫皇主是寻死的行为,但若我此生真的失去允哥哥,那还有何意义?
“皇兄…”
我本还想再次说情,可见皇兄已然将那黄袍一挥,止住了我的话语。
他还是那样的愤恨,恨到可以吃人,若是换做别人这样逼迫他,那人早已被这群将士们冲进来刺死一百次了,幸好我是六公主。
“好了,”他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软了眼眸,恹恹的转动着步子,朝着门口而去。
“希儿,朕不能强迫你做任何事,你的人生当由自己来选择,若你已经想通,朕也不愿再逼你。”
这是皇兄最后留下的话,待周围人烟散去,还在我的耳边回荡,终于可以将紧绷的神经放松,终于可以软软的顺着墙根滑下,终于皇兄放过了我。
当我将允哥哥一路蹒跚着带出大牢时,没有一个人敢相拦,没有一个人敢言语半句。
也自那次后,我再没有见过皇兄了。
允哥哥回到了府中休养了足足半个月,才接到皇命将要封了曜将军府之说,我心怀感恩,欣喜之情已经掩盖了这决绝的命令。
若没有皇兄容我们这半个月的休养,我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感谢皇兄,感谢皇族权威。
这一刻。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京城中不会再有曜将军,不会再有六公主,不会再有曜府,他们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再无人敢提及。
踏上回老宅的马车时,我还是没忍住掀开帘子再留恋一眼这满城云烟的金都帝城,还有那被黑砖红墙围住的倾宫,和宫中那位悲愤的皇主,皇兄一定已经对我失望透顶了。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回来,可是我真的舍不得。
从没想过有朝一日离别会是这样的痛苦,从没想过我会这样的没有理智。
看着随后也跟着钻进马车的允哥哥,我的心中只有一阵苦笑,是否从今以后,我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面前这个男人,我必须和他相守一生。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我当日回来之愿就是为了允哥哥,可是当一切变作现实,我为何又那样的不愿?我甚至开始有些不明白,在我内心深处所亏欠之人,到底是曜将军,还是曜允。
如今的他因为我什么都没有了,而我亦也没有剩下什么,但是心中的那股空虚却丝毫不容减弱,我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冥冥之中,我又陷入了一片恍惚,在记忆深处又回到了那片御花园,白色的梦纤兰开艳甚盛,站在花丛中的那个人,那个人…
难道,难道是我一开始就选错了吗?
我不敢再往下想,摸了摸肚子,无奈将我引回了现实。
“希儿,一切皆有因果,你就不要再这般留念,都是允哥哥的错,不该让你踏入这趟浑水中来。”
允哥哥柔柔的话语在我耳边响起,我一回头他已经坐在了我的旁边,将我抱住。
马车随即开始摇摇晃晃的前行。
“这京城之中,恐怕也再没有什么值得让我留念的了。”
红颜薄命,空有一世才情,一泓清泪,种成两世相思,再相逢时,桃花还依旧,人面已全非。
我什么都失去了,也再也回不来了。
“别难过了,你的允哥哥还在,不是吗?”
他伤切的问,亲吻着我的耳朵。
没了将军之衔的曜家世子,总比我这么一个无依无靠的落魄公主强得多,他的身后还有一个莫大的家族,而我除了自己,就只有这空无一用的回忆了。
我知道,曜以氏绝对不会放过我,前世我名誉不佳,她就那样百般刁难,而今世我直接将他儿子的前程给毁得一干二净,曜家早已视我为敌。
此次前去,对我而言,凶多吉少。
“允哥哥,希儿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你能成全。”
我顿言,犹豫不决,但还是想要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