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菱自乖张的站在一旁听着,不敢插言,似乎有些领悟我的话语,但是却不敢确定,没过几时便又来劝我。
“公主,这山上风大,我们还是回府吧。”
风大?能有多大,我眨了眨羽睫,上面覆盖着一层白白的雪糖,虽的确是寒冷,但是故人在此,就算再冷也不舍得离去。
“如今你们一个个都这样离我而去,只独留我一个人苟活,你们可真够狠心。”
我说着,自酌了一杯热酒灌入喉部,瞬间有了些暖意,脑海中突然又浮现起了往昔的林林总总,忍不住又喝了一杯。
红菱见状,忙将我的杯子夺走,低低道:“薛太医说过,公主不可喝酒,怎么又不听了。”
是啊,我不能喝酒。
“这京城之中最烈的酒我都喝过,也没见有什么事,怎么如今大冬天我喝一喝这热酒御寒也不行了吗?”
“奴婢知道公主心中难过,加之在故人坟前难免心中伤切,但是酒的确不是一个最好的疗伤方式,奴婢…奴婢不能让公主再喝了。”
红菱往后一退,将酒藏在了身后,生怕我过去抢夺,我只一笑,并未想要起身的意思。
顿了顿,望着眼前的一片白茫茫,也不知道是该怀旧呢还是什么也别想。
“你说酒不是最好的疗伤方式,那么什么才是最好的疗伤方式呢?”
我问,问得很削弱。
红菱歪了歪头,尽显少女最纯真的本质,道:“别人奴婢倒是不清楚,不过若说到公主,奴婢还是知道一些的,若说这世间再有什么灵丹妙药,都比不过将军往咱们东园一立,公主每次看到将军时脸上都会露出笑容,这不就是最好的方法吗?”
曜将军?这都扯的是什么跟什么啊,但也不想打击她,想了想又问。
“既然这样,那么我为什么不爱去寻他呢?”
红菱瞬间就被问住,抓耳挠腮狠狠想了一阵,却如何也寻不到答案。
对啊,我为什么还是不爱去寻他呢,心中有事只会埋在心里,永远也不会主动告诉他,宁愿在这大雪天出门,也不愿让他陪同。
这是夫妻吗?显然不太像。
“是奴婢又说错什么话了吗?惹公主又伤心了?”
她低低的喃喃,有些委屈。
我忙收起了脸上的悲色,对着她一笑,道了句无碍。
红菱毕竟年纪尚小,有些东西不能理解也是人之常情,我不需要她替我排忧解难,只要她能够一直保持这个赤子之心不变就可以了。
算是对我的宽恕,也是对悠儿与美晴的慰藉。
“奴婢资质尚浅,不太清楚以前都发生了何事,只是偶有听说公主近年来并不太平,但好歹无论发生何事都有将军在身旁,也不为是一件好事了,公主为何还要忧心忡忡,若是奴婢,一定会好生珍惜。”
红菱的话从旁边飘进了我的耳朵里,同我倒是有些共鸣,我一怔,呆呆的抬起了眼睑,有些乏累,这是心累。
“连你也看出了我不懂得珍惜,是否是我表现得太过明显?将军可看出来了吗?”
红菱一摇头,忙捂住了嘴巴,慌慌张张道:“不是不是,是奴婢说错了,是奴婢嘴拙,不会说话。”
看着她这样,我又有些黯然,故人都逝世了,如今连个能交心的人都没有了。
姐姐、悠儿、美晴、项驰竣,就连诸南滢滢也走了,剩下的雪倾姐姐又不知何时才能见面,似乎这偌大的帝王都城之中,就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想着不免好生凄凉。
“公主,别伤悲了,这都坐了好一会了,我们还是回去吧,免得去晚了,将军该着急了。”
对,是该回去了。
我起身拍了拍衣袖上的雪糖,随着红菱的指引准备回去,来日方长嘛,以后常来就好了。
红菱将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了一遍,便来搀扶着我,慢慢悠悠朝着回路而去。
可是这走出没几步,我便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或许是曾经身临险境多次,慢慢练就出来的感觉,总之就发觉在这些树林中似乎莫名多出来了一股不平常的气息。
我顿足而立,对着周围一片树林呵斥了一声:“是谁?给我出来。”
红菱一惊,有些诧异,忙四下去看,果不其然,在我一声怒吼下,只见那树林杂草的深处,一个幽暗的身影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朝着我逼近了过来。
他的衣服很破旧,一层裹着一层,手上提着暗红的大刀,刀尖一路划着雪地,发出一阵阵轻微的响动。
“啊!公主…”
红菱恐怕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吓得躲到了我的身后,而我却显得安之若素,经历过绑架,经历过毒镖,也经历过众人围剿的杀戮,如今只面对眼前这区区一人,又算得了什么。
那人的步伐很重,恐是因为穿着厚重的缘故竟让我第一眼没有认出来,待那人走近,我才在他那污渍浑浊的脸上寻到了一丝丝熟悉的气息。
但是这个气息很淡,充斥着无尽的仇恨。
“云少旭,你不是在莫宛待得好好的吗?如何还要在回来?”
如今他孤身一人,连个马匹都没有,我无法想象他是如何步履蹒跚一步一步从莫宛走到京城的,可是那强烈的仇视令我还是一惊,才知原来他这次是回来报仇的。
“你说错了,我云家不是莫宛人,我是东林郡未进村人。”
语落,云少旭突然加快了脚步,提着大刀就朝着我迎面杀来。
如今这雪天里可比不得夏秋时分,厚厚的雪路让人举步艰难,我自难走,他也不例外。
“公主,快跑吧。”
红菱开始扯我的衣袖,但是我依旧纹丝不动,就这样静静的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那大刀朝着我劈了过来。
倒不是以为还会有什么护花使者会从那树林的深处突然飞身跃起将我救下,再也不会臆想那个逝去的白色身影了。
若是换做云少晨,我定然不敢这样,但是云少旭自在我府中待过,我虽利用过他也救济过他,还是知道他本性不坏,尚有可救之地。
我这般淡定,只是因为我了解他。
况且,他还一直对我心存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