殆灵允希,你是仙人下凡,你不是皇室宗亲,不论是云少晨还是项驰竣,不论是曜允还会三王爷,不论是淳裕还是含芝芷若,但是你历的劫而已,只是劫难而已。
皇兄的话一直重复在我脑海之中,让我倍感窒息,让我难以接受。
我还记得当皇兄躺入那棺椁中时紧紧攥住我手时的模样,他让我一定不要辜负了他的期望。
国要灭了,家要毁了,我殆灵允希该何去何从?皇兄,你留我一个人独活,让我忘掉你们,让我忘掉这城中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人,我如何能做到?
皇兄,对不起,希儿做不到,若是一句失望就该概括也不算糟糕,希儿身为大倾公主,不可以放着众多将士不管,若要镇妖魄,我也愿意助上一臂之力。
不逃不躲不离不弃,这才是希儿的愿望。
“对不起啊皇兄,希儿骗了你,希儿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独自出了寒洞,我踉跄着跪倒在了地上,手中紧紧攥着这方‘遗城令’,回眸望着那洞口,皇兄再也不会出来了。
“希儿做不到,希儿做不到。”
我一点都不后悔我方才对皇兄说的谎话,我答应他一定会出城,我答应他一定不会再让他们担忧,因为我知道皇兄真的已经很累了,他需要休息,我不可以再让他为我费心。
阴暗的天空底下,远处一个红色的身影撞撞跌跌朝着我跑了过来,她将我扶起,脸上都是担忧。
红菱,这个还未被世俗若晕染的可爱女孩,她才更应该活下去。
这是我对于悠儿的亏欠,更是对美晴的亏欠,想着,我便抓住了她的手,将那张遗城令送到了她的手上。
“公主,这是什么?”
她拿着,端详了片刻甚是不解,而我也不打算告诉她这倾梦城中将要迎来的巨大灾难。
“红菱,我的胭脂用完了,你可否帮我出城采购一些回来?”
“胭脂?公主的脂粉还有一盒未动过,难道是不喜欢那个颜色吗?”
“对,那个颜色太过艳丽,我不甚喜欢。”
我道,努力收起了那痛处,强作笑意。
“可是,”红菱歪了歪头,“可是这京城之中也有好些贩卖脂粉的,公主为何让奴婢出城去买?”
“倾宫要大肆修建,城中百姓都已迁离,哪里还有小贩?你且就趁着这个机会也帮我出城采购一些回来吧。”
红菱虽是不解,但是毕竟是我的命令她不敢不从,一路疑惑着还是收拾收拾上了路。
“公主喜欢什么颜色的?奴婢好去买。”
我淡淡的看了看她,一笑:“和以前的一样就行。”
她的背影走远了,也许已经离了倾宫,也许已经快要出了城门,但愿你一去永不回头,无念无想,我终于没有再让她跟着我一起受苦,终于可以保护了我想要保护之人。
再一次站在这可以瞭望一切的平台之上,我穿着我大倾国最华丽的嫁衣——皇珍锦逸。
因为再不穿就没有人可以穿的,我犹记得当年姐姐初嫁时我还曾经劝过她,可是她却说这件嫁衣是留给我的。
“姐姐,我如今遵你所愿穿上了,可好看吗?”
我对着茫茫山崖,呼唤着姐姐的名字,但是她不会听见。
这处高台是当年姐姐成亲之夜允哥哥带我来的地方,也就是在这座山上我遇见了云少晨,那个独自猎得白狐的青年,这一切都是源于他开始的,不过最终他也没能讨到什么好果子吃。
失了名誉、性命、妻子,甚至孩子,他的一生也是因为我而变得不平坦,正所谓自作自受而已,到头来只唤来了一声叹息,无需多提。
因妒生恨的皇室公主们,早早便脱离了人间极苦,不知可已轮回转世,还有我那三哥哥,不知在临死之前可有醒悟,可有放下尘埃。
恐怕连三哥哥你也不曾知道,我母后陵墓的秘密根本不是关于大倾皇室存亡的秘密,而是我,母后毕生想要隐瞒之事皆是我的身世而已,也不知你如今得知会不会后悔一世。
天雨飘洒,乌云密布,遮住了京都也遮住了我前方的视线。
我的手中握着两样东西,一个是项驰竣的紫玉手镯,一个是允哥哥描有我丹青的白净折扇,这两样东西在我心中的分量极重,就如同命数一样,那是他们沉甸甸的爱和期望。
“皇兄说,一切都结束了,这次是真正的结束。”
“项驰竣,谢谢你今生为我拼尽一切,谢谢你是那位伴我成长的蓝衣少年,谢谢你对我的期望,谢谢你对我倾尽一切不求回报的付出,这枚紫玉手镯是你的心意,一直烙印在希儿的心中,只求没有我的下一世,你可以不用这般拼命,爱你所爱,求你所求,切莫再辜负视你如命的女子了,你我之义,缘断于此。”
说着,我将手镯抛下了那万丈深处,带着我道不尽的悔恨与迈不动的牵绊。
手上只剩下了这最后一方折扇,我不舍得将它再次展开,沉沉的端详了片刻,又将它揣进了怀中,借着我的余温,希望可以温暖允哥哥在那寒墓中的心。
“允哥哥,国要灭了,皇兄要以万人来镇压亡灵封印妖魄,所有人都得死,你再也回不来了,希儿再也见不到你了,但请你原谅我,原谅我最后的自私,就算我并非皇室,但是却从小长在这倾梦城中,我不可以独自存活,我不可以放下皇室尊严不顾弃城而逃,允哥哥,若你有幸还能出来,我只求你忘了希儿,忘了所有关于希儿的点点滴滴,我们也属无缘,就此别过。”
天上雷雨大作,足下地动山摇,我知道,城门已经关闭了。
皇兄已经念起了那方口诀,所有剩下之人没有一个可以逃脱这命定的悲剧。
只愿真的能如同皇兄所愿,永生永世镇压妖魄,让其不再复生。
天摇地晃,巨石滚落,我足下的山体裂开一道缝隙,漆黑的漩涡将整个城市吞噬了进去,我却淡然一笑,在风中展开了双臂,往前一扑,坠入了万丈的风中。
不论皇兄所愿如何,我都愿陪着你受尽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