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参见六公主。”
随着一声清悦的女音,那名女子缓缓扬起了额头,浅笑顺目,倒也是个知趣之人。
见状,我忙起身前去搀扶,做足了所谓的赔罪之势,口中轻道:“想必这位就是江嫂嫂吧,果然生得这般粉妆玉琢,诸南兄长真是好福气,快快请起吧,休要站着,我们坐下说话。
诸南书烨知我这次来目的并不是纯粹的拜访,不过方才所聊之事并未牵扯别处,也就没有多问,如今见我又对他的小妾这般要好,心中定是大悦,对我的不请自来态度也稍稍缓和了一些,见我说话,便也让那小妾坐下,只道些多谢公主之类的话语。
刚坐定,我便拿出那盒苏林脂递给了她,美晴同她解释了一遍这盒胭脂的来历后,果然令她受宠若惊眉花眼笑。
“这…这是三公主带来的,这般贵重的胭脂,臣妾怕是…怕是承受不起啊。”
我展颜一笑,将她假意推诿而来的娇臂拦住,说:“给你,你便拿着,都是自家姐妹,何必客气。”
江女子虽想要得紧,但还是要征求一下丈夫的建议,立马回头看其态度,诸南书烨眉睫一动,点头诺允,她才敢收为囊中。
说话间,只闻见门外处有些细微的响声,不过几时便有几人进来低声伏在那诸南书烨的耳边悄悄细语,极是神秘,而这位少公子脸上却强装着淡定,不为所动,但最后终于还是被我捕获到了一丝不寻常的神色,那是在第三个人前来禀报后,他的眼角出现了些许不规则的抽动,隐忍的怒气冲上眉梢,不过只是一瞬,很快就消失掉。
我勾唇一笑,对其道:“诸南兄长若有事,便去忙就是了,今日我来访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令尊大人也不在,正好可以和嫂嫂多聊聊,今日见到嫂嫂真是刮目相看,只恨没有早些遇见,心中还有一肚子的家话呢。”
诸南书烨怔了怔,眉头紧锁,孤疑的看了我一眼,又转头略带担忧的瞧了瞧那位娇弱的小娘子,似有心事,不过碍于我在的缘故没有说出口,门外那通报之人还在原地等候,只怕不得不出去了。
少公子脸色一沉,陪笑着以表歉意,便留下那娇滴滴的小娘子出去了,我同美晴使了个眼色,美晴便称内急想要出去方便,那小娘子纯朴之辈,并非看出多少心思,也就由着美晴出去了。
“六公主,臣妾房中也有许多脂粉,因是不懂,所以便让丫鬟们随便买了些,也不知好不好,若是公主无事,可愿移步到西院,替臣妾瞧上一瞧。”
“嫂嫂见笑了,希儿也只懂些皮毛功夫,还全是在姐姐那儿学到的,如若嫂嫂不见怪,希儿倒是很愿意的。”
客套的话语不用多说,余光中那诸南书烨与美晴的身影早已不知所踪,便安下心来,同这位江女子前往那西院。
诸南府院子不大,西院距离前厅不过几个拐角,经过一处池塘,便能瞧见正门。
因是新婚燕尔,这西院处还是格外喜庆,不仅洁净,而且相比别处更显精致,如此看来这位少公子对待这位新夫人,可是抱着不小的期望,与众不同啊。
方坐下片刻,待她去取脂粉,我便环视了一圈,像是无意间轻咳了两声,步入正题,“嫂嫂,方才希儿不好多问,自打今日我一进门时便瞧见诸南兄长脸色不太好看,可是遇到了何事?”
娇媚可爱的小娘子一听我问,眉宇间顷刻闪过一丝丝郁郁,带着伤楚徐徐从那里屋转了出来,声线弱弱,微带着哽咽,“公主有所不知,前几日传来丧报,道是夫君的奶奶过世了,夫君是个极孝之人,彻夜哭诉,恨不能与公公一同前往那乡下,恨不能穿戴丧服以示孝义,可惜却不能为之,心中苦闷,故而…故而难免会有些唐突,还望公主不要见怪。”
我颔了颔首,道了些婉哀之语,见其还在伤感,接着问:“顾来死者为大,纵是再有天大的事,也不可疏忽了这孝道,只是不知是何事,会令诸南兄长将这天地孝道摆到了一旁。”
江女子未语先叹,面色哀哀,“公主有所不知,夫君为了此事,与公公二人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可是却丝毫没有捷报,臣妾也深感愧疚,实在…实在有负夫君之恩…”
“那究竟是何事?可愿让我来替嫂嫂分忧?”
江女子将头一摇,躲过了我的视线,眉眼低垂,湿湿润润,两颊却不明所以的有些红润,口中难开,如此表情,顿时让我心头一亮。
早就听闻这位诸南大少爷近两年来前前后后娶了五六房夫人,却始终未曾听到一丝半点的喜讯传来,莫不是…
“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相信诸南兄长的奶奶会理解的。”
我一语刚落地,江女子倏然转过身来,泪珠滚滚的眼角带着道不尽的疑惑与不解,或许她不明白我为何会知道,而我也未曾多做解释,站起身来,将她的手握在手心,轻声安抚,“嫂嫂,这才多久,不用着急,诸南府吉人自有天相,嫂嫂又这般贤淑敏德,上天不会亏待你们的。”
或许是我眼神中透露出来的真挚,江女子不再黯然,抹干了泪水,反握住了我的手,娇音恳求,目光灼灼,道:“臣妾知这样问会冒犯公主,但是臣妾在这府中深居简出,实在没有法子为夫君分忧,臣妾听闻公主与曜将军成婚已有多时,却也一直无子,那宫中的太医可来瞧过?可开了药方?”
荒唐,果然冒犯,我嘴角划过一丝嗔怒,不满的手指早藏在长长的袖中握成了拳头,只是理智还算平稳,我稳住了自己,倒吸一口气,竟学着她的模样羞涩一笑。
“臣妾知冒犯了公主,请公主恕罪。”
还未见我笑意,她已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我将她扶起,想着事已如此,不如将计就计,便道:“嫂嫂无罪,不用下跪,我是过来人,当知其中痛苦,这两年也是尝遍了百苦,损身害己,幸而遇见了医术高超的薛太医,才救得希儿一世闲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