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及之处再无那干人等的身影,也不知境况如何,看来我得赶紧将这边的事情处理干净。这业枫本人,我需亲眼所见,有一些话,需我亲自说出口,别人都替代不得。
只是怕这位曾经游荡江湖性情飞扬的业大将军,坐不住这般久,日后再想诱他出来,可就难了。
想着,于是乎伸手将面前的茶水也斟满,举起来碰了碰对方面前的茶碗,笑道:“我素来从未听闻过云家也是如此胆大妄为之人,怎的?今日可是见我行只单影,想过来好生欺负一番?”
语罢,将涩苦的浓茶一饮而尽,杯子攥在手中,重重的锤在桌面上。
就算这云老如今领上个十万天兵天将来,我也照摔不误,公道自在人心,云少晨自己做了什么孽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
虽然人单势孤,但气势不弱。
云老果然怔了怔,凝滞的表情显得狐疑,两只眼睛不自觉眯成了一条线,只通过那线缝来观察我。
从始至今,或许我在他心目中依旧是那个傻傻的薄弱女子,却没想过我会比他先发怒。
重重被我锤在桌面上的茶水还剩有些许茶渍,全然浩浩荡荡铺洒在了地上,形成一个小小的弧度。
还不等对方开口,我又抢先接着说道:“事态淡凉啊,云老爷,你也不曾想到你那光宗耀祖的侄儿如今会混到这般田地吧?对,都是我,都是我做的,怎的?你还敢杀了我不成?”
脱口而出的激将法果然激怒了云老,只见他胡子一翘,咬牙切齿的将双唇憋得发白,怒不可言的表情全然刻在了眼中,若是当时我是个男子,可能免不了要挨上他一个重重的拳头。
“你以为你是公主,我就不敢动你?”
许久,云老的嘴中才徐徐蹦出了这几个字,一字一顿,好生用力。
阴悔森森的目光从那眼缝中射出,似要将我团团包围,但我依然只是一笑,无畏他的所有,就算是现在拿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该是怎样就是怎样。
“我知道你不怕死,你若想动我,今日便是最佳时机,”我笑道,“因为今日本公主出门时,走的是院后的小柴门,没有人看见,你若今日动我,事后将我弃尸荒野或者沉入那边郊的湖水之中,都可以瞒天过海,绝对不会有人怀疑你的。”
说话间,我的眼眸中时不时闪着一丝丝的色彩,像是在诱他,又知道他定然不会轻易上钩。
不过我的这一席话,倒是让对方的眉睫突的动了一动,不知为何,难不成是听进去了?
云老对我冷笑着,徐徐起身,负手而立,躲开了我引他入魔的眼神。
“你与晨儿之事,我略有耳闻,”他道,侧过身后连说话的语气也略显平和了些,“当初是你抛弃他在先,这里怨不得晨儿,事后他娶妻有了家室,你却又紧追着不放,可是要斩尽杀绝?难道和你有牵绊之人,你都要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斩草除根吗?”
云老的话音刚落地,我一口气差点儿没接上来。
什么叫做当初是我抛弃了他?
顿时,心中的那抹恨意又加深了几分。
看来这位云少晨是从未与他的这位大伯父说过半句实话了,怪不得方才见他那恨意满满的模样,原来是怨我恶毒心肠害了他们一家,原来他们一直认为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杰作?
不过想想也是,云少晨怎可对家人说实话,他只能装作一个无辜的受害者,而我就是他口中所说的不择手段毫无感情的公主而已。
长吁一口气,虽然气不过,但也无可奈何,只用手指有意无意的敲击着桌面,一下复一下。
云老还想说什么,却见我也站了起来,顿了顿,将话咽了回去。
“斩草除根?云老爷,你这词用得甚好啊,”我拍着手,同他并肩而站,俯视着楼下一片静谧的景色,“只是,你别忘了,我可是一代公主,若是想杀了谁,那还不容易吗?”
“可是晨儿是将军,他是护城七将,你连他也敢动,不怕天打雷劈吗?”
他嗔怒的低吼着,尽量压抑着自己的声调。
可是我却不屑,寻我的是他,让人团团围住我的人也是他,那我又有什么不能得罪他的,便回了句:“该天打雷劈的人,是云少晨。”
最后这句晨字的尾音还漂浮在半空之中未落下,身后倏然出现了一阵茶具破碎之声,我蓦然回头,却见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那人面相并不陌生,但是却相比往日见到时显得憔神悴力,如今的他,脱去了那身威武的将军服,也不见得有那般的神武了,只一瞬,我垂在身侧的双手竟不自觉的握紧了起来,指甲深深陷进了肉里。
“希儿…”
这是从他口中吐出来的字,我如今只感觉恶心无比,倚在那墙边,隐忍着快要气得发抖的身子。
谁料这一幕竟然被他人误会成了悸动,云少晨见状,嘴角一咧,居然笑了出来。
这种笑,是初见面时,他看我时的眼神,是一种能让人忘乎所以的微笑。
怎的?想打感情牌?门都没有。
我将攥紧的手指徐徐展开,换了一副轻松的姿势,又坐了下来,丝毫不正眼瞧云少晨。
云老自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或许他的理解就是云少晨对我余情未了,而我却翻脸无情,总之我做什么在他眼中都是不好的。
“希儿。”
见我不理他,云少晨又随即唤了一声,借机靠了过来。
见他将手抬起,想要试图搭在我的肩上,我忙一转身,躲开了他那粗糙的手指。
怒言道:“要站你就站,要坐你就坐,手脚给本公主放老实些。”
谁料我的嗔怒并没有影响到云少晨半分,也不知是他被当众重责后这脸皮又厚了一层,还是他又想耍什么小把戏,竟挨着我也坐了下来。
我讶异的看着他,又看了看云老,却见那位大伯父见状也不制止,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他们云家的心还真大。
“大伯,这件事本身就是我与希儿之事,隔了这般久,我们好不容易才能见一次面,大伯可否让我和希儿单独处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