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嫣红。血水,惊惧。
而梁佑深觉察到洗澡时间太长不对劲之后闯过来看见这一幕时,向来平静如幽深古井的双眸掀起滔天巨浪,心脏猛烈的跳动起来,“嘭嘭嘭”地声响似要将他的耳膜敲破,巨大的恐慌几乎是在一瞬间掠住了他。
“慕桑!”
“哗啦!”
他冲过去从装满血水的浴缸中抱起她,看到她苍白得如暗夜吸血鬼一样毫无血色的脸蛋心脏跳得更快,一颗眼泪在他自己没有察觉的时候掉落下来,砸在她光洁的皮肤上,却没有半点回应。
手腕上的嫣红还在继续流出,似是没人能想到那样纤细的手腕能够储藏那样汹涌的血液,争先恐后地从破掉的皮肤涌出来,将原本泛红的水推向更艳的颜色。
梁佑深几乎是被那嫣红灼伤了双眸,颤抖着手扯下毛巾将她的手腕紧紧捂住,好制止那可怕的红色继续流出来,可是洁白的毛巾却依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红。
“慕桑,你不要怕,我这就带你去医院,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梁佑深极力控制着,可是声音还是忍不住的颤抖,恐惧害怕的音调光明正大昭示他的失态,可是怀里的人如同沉睡过去,始终没有反应。
医院,手术室,最顶尖的医生。
梁佑深站在急诊室外,身上干净整洁的衣裳早已凌乱,还沾染着血水,他的脸色苍白,垂在身侧的两只手还在微微颤抖。
一分钟,十分钟,半小时……两个小时。
中途下了一次病危通知,调过两批医生,连夏若年都匆忙赶来。
在两个半小时之后,急诊室的大门才再次打开。夏若年脸色苍白着走出来。
梁佑深不太敢去看他的神色,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冲上去问现在的情况。之前医生出来他期待冲上去,却被告知要签署病危通知,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声音清冷,“她没有求生意志。”
这七个字说出来之后梁佑深就不敢再听下去了,他只是将那病危通知丢在地上,然后十分冷漠地威胁,“她要是不能活下来,你们也别再做医生了。”
可事实上他的心脏跳动得要炸裂,身体却开始泛冷。
“梁佑深。”
医院的氛围让夏若年的声音听起来都格外冷情。
梁佑深这才抬起头,嘴唇紧抿,神色冷酷,看着漠然的样子。可那发红的眼眶出卖了他。
这个样子的梁佑深夏若年调侃不起来,于是便直接道,“暂时保住了性命,只是失血过多,病人求生意志弱,还要送进重症病房观察。”
“嗯。”轻飘飘的一个字,他却觉得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来。
夏若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对她动了真情。”
干净利落的陈述句,十分肯定的语气。
他不答,沉默下来,这时候护士推着病床出来,脚步立即不受控制般走上前去,视线紧紧地落在那被护士换上了病服的江慕桑身上。
她的脸色比之前还要苍白,漂亮的狐狸眼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唇亦是苍白的没有半点血色。整个人在惨白的灯光下却显得越发得透明起来,好像是水晶里冰封千万年的睡公主,精致漂亮得不食人间烟火,亦脆弱得像是随时要死去。
那一刻梁佑深剧烈跳动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捏住,心跳的速度慢慢停下来,可也疼得插满冰刀。
他有些害怕,又有些庆幸。害怕他差点就要永远失去她,庆幸她还有心跳,还是活着的。
“她的手腕割的太深,即使缝合了,以后这只手也废了。”
梁佑深庆幸的心情顿时消散,视线下移落在那缠绕着白色纱布的手腕处,脑海里又涌起那嫣红的血,心脏窒息一样疼痛。
“梁总,我们要把病人推进病房了。”见梁佑深沉默不动,一旁的医生忍不住提醒道。
梁佑深没有搭话,那医生又看了眼夏若年,夏若年点点头,医生试探性地推了下,发现梁佑深还是没有动作,于是便大胆地推着走了。
急诊室外很快就剩梁佑深和夏若年两个。
“发生什么事情了?”
梁佑深紧抿着唇,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事实上,在今天之前,他从来没想过棠姨跟齐老爷子关系那么要好,也没想到江慕桑是她的亲生女儿,更没想到贺天辰和江慕桑是兄妹关系。而棠姨对江慕桑只有厌恶。
事情出乎他的意料,而此时他也没有谈事情的心情,便不回答,直接问,“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夏若年撇了下嘴,也不再追问,“看情况,最快也要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