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街口。
月光昏沉，街道上的店铺早早得到消息关门，留下来的路灯晦暗不明。
“贺三少，这个月你吞并了我们这么多地盘，就不怕吃不消麽？”
两群人相对而站，一方人数较多的那位领头率先开口，眼神直直看着懒懒倚在门上的男人。白衬衫西装裤，工整得像是上流社会的精英，即将要去上班一样。
偏偏此时却干着抢人地盘的活，斯文的外表下藏着后野兽的心，漂亮的凤眼里没有半点笑容。
从前的贺三少干架从来只穿黑色，嘴角永远上挑似笑非笑，凤眸里是捕捉猎物燃起的斗志，而这段时间以来，再没人从贺三少脸上看过笑容，哪怕是虚伪的，也都没有。他像是进入了冰川时代，冷漠，狠戾，残忍，甚至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都敢，锋利得连老江湖都不敢轻易对上。
周哥也不想对上这样的贺三少，真正疯子一样的存在，可是他偏偏主动找上了门，连续一个月吞掉了他大半地盘，北街口这一块是当初费了极大力气才拿来的，也是最赚钱的，要是这块被抢去了，那他真的得掉到末流去了。
“贺三少，我们无冤无仇，没必要这样断人生路吧？”周哥此刻还心存侥幸，妄想和谈。
“梁佑深。”慵懒又冷漠的声音终于响起，贺连城将视线轻轻投落在他身上，凤眸平静如冰霜，“我会留你一条命，记得告诉他早点回来，接战书。”
话音落，匕首丢去，痛叫响起，混战开始。
大约二十来分钟，贺连城整理了下衣裳，确认没有沾到鲜血后，给手下颁布命令，“清理好这一块，别留下痕迹。”
“是。”
手机铃声响起。
“喂，徐医生……我知道了，我马上到，先给她手术！”
挂断电话，匆忙开车赶去，到达的时候手术室红灯还亮着，贺连城便抱着手倚在墙壁上等待。
他已经习惯在中途随时接到医生的电话，告诉他病人病情又恶化，送进了手术室，也习惯了匆匆赶来时手术室外亮着红灯。
“病人生命体征微弱，请家属签署手术同意书。”第一次站在急诊室门口听到医生这样说话的时候，贺连城刚耗费了整天整夜到山崖下去寻找她，好不容易从山崖下那条河流里找到她送到医院来，医生竟敢跟他说这样的话，他当时就出手揍了他，叫嚣着她要是活不下来他们这群医生也别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威胁奏效，漫长的手术之后，她活着从手术台上下来。
贺连城当晚第一次感谢了神明，没有把她从他身边夺走。
可是这并不是结束，神明没有继续眷顾他。
“江小姐很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贺三少要做好心理准备。”医生惴惴不安跟他报备了这个消息，看他没有爆发，才继续补充，“而且中途很有可能一睡，就过去了。”
后来真的如医生所说，哪怕他贺连城不眠不休寻找她坠崖后的踪迹，哪怕他贺连城连祈求神明这样的事情都做了，她还是一次又一次地被下达病危通知书。
“病人没有求生意志，请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这样的话贺连城听了一次又一次。
到后来他再听到都能够保持镇定，只是放出的话依旧很狠，“不管她有没有求生意志，我只要她活下来。”
是，只要她活下来，这就够了。
贺连城的要求已经被她折磨得降低成最底线，他不敢再像从前那样动不动威胁她放狠话，或者是找她在乎的人要挟，甚至他只敢在夜深人静时站在她病床前发誓赌咒。
“只要你活下来，我可以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