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菀歌很想点头，很想对她说是的。
看着苏茵茵那样崩溃的一刻，叶菀歌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剩下满眼的泪水。
苏茵茵呆呆地看着叶菀歌，良久，她的手也愈发冷了，慢慢地放了下去：“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她说这些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微微发颤，仿佛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支撑她走下去了似的。
叶菀歌咬着下唇，伸手将苏茵茵拉近：“你别这样，你这样，小舅舅若是知道了……”
“他还会知道吗？”苏茵茵忽然抬眼，看向叶菀歌。
叶菀歌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竟然又一次给了苏茵茵希望。
她还没有说话，苏茵茵已经跌跌撞撞地走向了那边的医疗队。
医疗队明显很忙，每个人都紧蹙着眉头。
苏茵茵的英语并不是很好，磕磕绊绊地说了半天，那医疗队长看了苏茵茵一会儿，连着说了一串，苏茵茵摇摇头，固执地说了下去。
叶菀歌终究还是看不过去了，走过去红着眼睛问道：“不好意思这个时候打扰您，但是……您刚刚在伤员中见到一位亚洲男性了吗？很高，是黄种人……”
“没有，我们到现在为止找到了很多伤员，但是没有亚裔。”那人看向叶菀歌，说道。
“那请问现在这边有死者吗？”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叶菀歌的嗓音几乎是在发颤。
“暂时是有四位，但是据我所知也没有亚裔，如果有进一步的消息，政府也会派人和家人联络。女士，如果您没有其他问题，您现在可以先离开这片区域吗？这边很忙，抱歉。”
叶菀歌只好转头看向苏茵茵，苏茵茵小声问道：“有吗？”
她看得出来，苏茵茵的眼底有无限的期许。
而叶菀歌能做的，只有抓紧苏茵茵的手，摇摇头道：“虽然现在还没有，但是也是好事……大夫刚刚说，死亡名单中也没有亚裔，茵茵，也许刚刚小舅舅出去了，也有可能，小舅舅知道了这件事，并且离开了这里……”
苏茵茵却只是咬着下唇摇了摇头：“如果真的是这样，你认为他会放下那个房东太太吗？”
叶菀歌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苏茵茵。
苏茵茵苦笑了一声：“是吧？你知道我的意思……”
叶菀歌只是沉默着，拍了拍苏茵茵的肩膀：“他也不是神，也许只是力不能及。”
苏茵茵微微垂眸，什么都没说，只是手在身边轻轻攥紧了。
叶菀歌知道，苏茵茵不甘心。
每次离得那么近的时候，却又忽然变得那么远，换做是谁才能甘心？
叶菀歌犹豫了一会儿，这才道：“我之后也会多问一下幸存者，也许有人会知道情况……”
“恩。”苏茵茵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伸手将叶菀歌抱住，将头埋在叶菀歌的肩膀，良久方才吸了吸鼻子：“我好点了。”
她们的性格那么相似，却又微妙地不同。
叶菀歌看着强作镇定的苏茵茵，轻声道：“放心吧，现在没有消息，其实也是好消息。”
“可是换句话说，也是意味着有人发现了他，是吧？”苏茵茵轻声道：“算了，见不到就见不到吧，我现在发现，如果让他冒着风险见到我，还不如就这样见不到呢。”
她的笑容很轻，轻的仿佛一阵风，让人抓不住。
苏茵茵似乎也是倦了，她最后看了一眼那边几乎被夷为平地的废墟，道：“我先回去了。”
没有理会叶菀歌的反应，苏茵茵往外走了几步，终于还是回过身，将叶菀歌一把拉起：“好了好了，你和我回去。”
她的脚步很快，叶菀歌被她踉踉跄跄地拖了几步，苏茵茵就被人拦下了：“您好女士，这边是不能……女士，女士您等等！”
那人显然是这次专案的负责人，他看了苏茵茵一会儿，忽然抬手行了个礼，道：“女士，抱歉打扰，这边有些东西希望您能够来辨认一下。”
“什么东西？”苏茵茵显得有点疲倦。
叶菀歌也看过去。
那人便道：“您好，我是负责这次专案任务的FBI，我叫保罗。抱歉，这边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您可以从这边过来，这里面有您的东西，我们也觉得很意外……”
苏茵茵看了叶菀歌一眼，见叶菀歌没有异议，这才慢慢跟了上去。
保罗带着他们走进那片废墟之上，叶菀歌的手微微有点发颤。
太熟悉了，刚刚她还跟着叶黎川坐在里面说着话，现在看到这里，却已经是一片平地。
保罗拉开一把椅子，这才将上面的一个袋子里面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取出来。
他先递给苏茵茵一副白手套，见她戴好了，这才将那个相框递过去，小心地观察着苏茵茵的表情：“请问这上面的人是你吗？”
苏茵茵盯着那个相框看了良久，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了下来。
叶黎川很少说喜欢，也很少说爱。
他这样的人，就像是一棵沉默的白杨树，永远不会说出什么。
可是在这一刻，在看到那张照片的瞬间，苏茵茵再也没办法欺骗自己。
她将那个相框紧紧抱住，站在什么都不剩的房间里面，失声痛哭。
保罗显然也被苏茵茵的反应吓到了，他伸手，想要拍拍苏茵茵的肩膀，犹豫了一下还是缩了回去，道：“这位先生是走特别通道进入M国境内的，我们没有办法追踪他的行踪，但是在这次爆炸事件中，很显然，这位先生并不在伤亡名单上，所以我们将他作为嫌疑人……”
“凭什么？”叶菀歌和苏茵茵几乎是异口同声。
“这只是一个假设。”保罗怔了怔，摇摇头道：“但是很快我们就将这个假设取消了，”他顿了顿，没有说原因，只是道：“既然你们来了，那么，我们的所有房间内的东西都已经进行了拍照取证，之后还需要经过一个检验程序，然后我们会在明天之内将它们送到你们的宅邸，如果可以的话，请在这里留一下地址。”
苏茵茵看了叶菀歌一眼，抬手写上了她自己的住址。
叶菀歌的神色很复杂，却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