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书渊下午果然到了，他看起来比昨天好了些，至少看到叶菀歌的时候，也不那么垂头丧气了。
他对叶菀歌笑着，一如很多年以前。
叶菀歌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滋味，她看着陆书渊，还是忍不住想着，陆书渊的演技……果然还是太好了。
即使是在这样的时刻，即使他心底对自己怕是已经恨之入骨了，可是陆书渊还是可以保持着这样慈父般的笑容。
“补充协议签完了？”叶菀歌问道，示意阿大给陆书渊端茶。
陆书渊点头应了：“已经签好了，那么我们的合作已经算是正式开始了，是吧？”
他的笑容带着一点谄媚，叶菀歌笑笑，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茶，点头：“当然。”
“那太好了，太好了。”陆书渊笑道，想了想，这才从背包里面拿出来一个布包着的东西，递给叶菀歌：“小歌，这个，这个你还记得吗？”
叶菀歌微微一怔，示意阿大接了。
阿大小心翼翼地拆开，叶菀歌的脸色就悄然变了。
那是之前一直挂在家里的一幅画，可是自己还小的时候有一次义捐，将其他画捐掉的同时，这幅画也被叶菀歌不小心捐出去了。
这是叶风妍和叶华庭当年最喜欢的一幅画，几乎装满了过去的回忆。
而此时，失而复得时候，捧着这幅画，叶菀歌当真是几乎动容。
注意到叶菀歌的表情，陆书渊几乎忍不住心底的窃喜，看向叶菀歌，连忙趁热打铁道：“小歌，你想想看……”他吸了口气，道：“其实爸爸这么多年，是不是一直都对你很好？你小时候也是，还不是想要什么，爸爸就给你买什么？你说出口的话，爸爸哪个否定过？就算是陆菀情或者承钧，爸爸都没有那么宠过，但是小歌……你怎么就对爸爸，对爸爸有那么深的敌意呢？爸爸承认，当年是辜负了你妈妈，可是你妈妈直到走，至少都是幸福的，她不知道我在外面有人，如果不是你妈妈走了，我也这辈子不会让她知道，我在外面有个沈令竹……小歌，爸爸这辈子就犯了这么一个错，难道就要为这个错误付出一辈子的代价吗？”
他的声音很沉很沉，叶菀歌听着，忽然就有点恍惚。
这些天她总有种感觉，陆书渊真的很擅长煽情。
倘若自己不是重生而来，这些话……自己怎么可能不信？
那毕竟是自己的父亲。
可是现在，叶菀歌只觉得眼前的陆书渊就像是披上了画皮，让叶菀歌只觉得面目可憎。
她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道：“不说这个，父亲，沈令竹让我给你带句话，她说在监狱里头联系不上你了。”
“啊？”陆书渊还沉浸在自己的煽情气氛中，说什么都没想到叶菀歌竟然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他顿时就有点悻悻然，点头应了：“行吧，你说。”
“她说她怀孕了。”叶菀歌看向陆书渊的表情。
陆书渊的脸上果然没有狂喜，只有淡淡的厌弃：“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
他的手指关节几乎微微泛白，脸色也难看地要命。
叶菀歌其实还是有点想笑的。
是啊，陆书渊喜欢儿子，但是他从来都没有喜欢到，要放弃自己的生命来要一个儿子的程度。
沈令竹就像是一个不定时炸弹，陆书渊好不容易将她抛弃了，怎么可能再将人捡回来？
要知道现在唯一能让沈令竹脱罪的可能，就是他自己将所有的一切都承担了啊……
叶菀歌就知道，以陆书渊的自私自利程度，这个孩子，他未必有多么喜欢。
叶菀歌虽然这么想，面上却丝毫未改，只是露出了些许好奇的神色：“父亲不高兴吗？沈令竹可是很期待父亲的回应呢。”
陆书渊的脸上掠过一丝尴尬，道：“我没兴趣，在监狱里头可以打孩子吧，这孩子我不要，反正她人都要死了，生个孩子也是不负责任……”
“不会的。”叶菀歌打断他，微微笑了：“父亲，她不会死的，她现在是孕妇，根据华夏国的法律，是不能被判死刑或者死缓的。”
她说到这里，就见陆书渊的眼底有点慌张。
叶菀歌顿时就懂了。
其实陆书渊已经做好了准备，沈令竹数罪并罚之下，他定是以为，她肯定是逃不过一个死刑了。
这样这个案子也就算是结了，可以说，之后再也没有人能够来找他的麻烦，多好……
当年的那些事情，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栽到了沈令竹头上。
他这么多年苦心孤诣的经营，终于也算是有了个结果。
只可惜……
自己怎么会让他如愿？
叶菀歌佯作平静，徐徐道：“现在沈令竹很可能会监外执行，只是需要一个监督人，沈令竹让我来找父亲的意思，估计也是希望父亲去签个字帮她做监护人吧……”
“不是还没判决吗？”陆书渊的脸色阴沉地厉害：“等她判了再说吧。”
他几乎是当时就坐立不安起来，也没心思再和叶菀歌叙旧了，只道：“好了，好了，我还是先回去了。小歌，若是再有什么需要谈的，我们再联系。”
叶菀歌微微笑了笑，点头应了：“好。”
她坐在原地没动，看着陆书渊匆匆出去了，这才伸手，在电脑上轻轻敲了几下，顿时屏幕上就呈现出了外面的景象，封慕辰走过来，坐在叶菀歌旁边看了一眼，便淡淡笑了：“果然效果不错。”
“很高清。”叶菀歌笑道，靠在封慕辰身上懒洋洋地看。
就见陆书渊一出去，严心悦就迎了上来：“陆总。”
陆书渊脸色不太好看，冷着脸看了严心悦一眼，严心悦摇摇头，关寄雪不在，她在这里倒是不怎么担心隔墙有耳。
陆书渊这才叹了口气：“怎么了？”
“那个，书渊，丫丫病了，你能不能……”
“不能！”陆书渊不悦道：“哪儿那么多事？”
他还是有点气昨天严心悦那做派：“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我的人，还是叶菀歌的人，啊？你就知道为叶菀歌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