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菀歌始终记得,前番封慕辰带着景瑜去监狱见过王文医生一趟,可是回来了以后,刚好赶上封文轩在家里,一时之间,竟也就将此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叶菀歌不知道,景瑜人都到了,怎么还会有差错。
叶菀歌的目光在陆书渊脸上落定,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着开口:“我记得,父亲和那王文医生,似乎是相交甚笃,后来那么多年,父亲和他怎么就没联系了呢?”
这个问题陆书渊像是为了应对警方的询问准备过,简直是对答如流:“是啊,的确是曾经关系不错,可是后来经过你母亲那件事以后,我总觉得王文医生心术不正,所以就毫不犹豫地让他离开了我们家,之后也再也没有找过他。”
“觉得他心术不正……”叶菀歌心说如果你真的觉得他心术不正,你怎么当年完全没有怀疑过母亲的死因!
错漏百出,这是绝对的错漏百出。
叶菀歌收回目光,刚想开口旁敲侧击景瑜的事情,门就又被人敲响了。
这次是一脸慌张的梁轲:“爸,爸!”
陆书渊起身:“吵什么吵?怎么了!”
“爸,菀情要生了,就要生了啊!”梁轲一脸的惶急:“怎么办啊爸!”
陆书渊也慌了:“什么?人在哪儿呢?”
“就在车里头啊还能在哪儿!”梁轲简直要急疯了。
如果陆菀情真的死了,那么他要怎么办?
陆菀情如果死了,那么将来陆书渊的钱定然只能落在叶菀歌的手里了。
他和陆菀情可是还没结婚呢!
陆书渊脸色微变:“你……你是不是蠢!你不把人往医院送,你给往这儿送?这有什么用?有大夫吗!”
梁轲脸色一片惨白:“这不是还没到预产期……”
陆书渊冲出去,就听陆菀情的惨呼一声高过一声,还没冲到外头,就已经感觉陆菀情要不行了。
陆书渊心底一动,还是走了回来:“小歌,你……不出来看看?”
“父亲也知道,我现在大着肚子,不太方便。”叶菀歌的语气很平静,看了阿大一眼:“阿大,帮我打电话给陆小姐叫个医生。”
陆书渊咬牙:“你怎么能如此绝情!”
“绝情?”叶菀歌的脸上写满了诧异:“你们一早不准备好将孕妇送医,巴巴地往我这儿送,你们这是想让我背上害死陆菀情的罪名吗?”
梁轲的脸色微妙地变了变,这才一咬牙,道:“不行了爸,我们必须要将陆菀情送到医院去!”
“哪儿那么麻烦?”陆书渊显然是不愿意的。
陆菀情这一条贱命,说句实话,陆书渊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了。
他现在想的,是倘若陆菀情真的被送去医院,自己少不得又要被人一通好说。
从陆菀情十岁那年开始,她就成为了人们攻击自己的一个方向,陆书渊早就受够了。
在外人眼中,这分明不是陆书渊的孩子,可是却又是陆书渊毫无疑问的话柄。
“人家很多人,在厕所就能把孩子生了,我上次看,还有人买个菜就把孩子生了,她怎么就不成了?不就是个野种,没见过那么矫情的!”陆书渊怒道。
梁轲的脸色也微微变了。
是啊,这不过是个野种而已,甚至不是他梁轲的孩子。
想到这里,梁轲也不说话了,只等着叶菀歌找来医生就是。
过了没多久,医生就匆忙到了,他看着陆菀情还在车里,就微微蹙眉:“家属怎么回事?怎么都不知道将孕妇转移一下,在这里怎么接生?”
“我们不是不会吗?”梁轲嬉皮笑脸道:“大夫,您说我们若是什么都会,我们还找您做什么,你说是吧?”
大夫脸色极为难看,蹙眉看了梁轲一眼,这才道:“来两个人帮忙,至少将孕妇抬到担架上去。”
陆菀情伸手,小心地想要抓住梁轲:“梁轲,我……”
她的手上脏污得很,梁轲的脸色变了变,最终还是没有伸出手。
陆菀情最后的力气都用在抬手这个动作上了,见梁轲嫌恶的表情,她顿时就什么都明白了:“我想要我就姐姐,我想要姐姐……”
“陆小姐是吧?您稍微忍着点。”大夫温和地开口。
“我想要我姐姐!”陆菀情开始挣扎。
她看得见周遭的一切,陆书渊站得远远的,就像是不想和自己沾上任何关系似的,而梁轲,这个说过要保护自己一生的人,此时就站在这里,一脸嫌恶地看着自己,似乎是觉得自己脏极了。
明明……不该找叶菀歌的。
可是在这种时候,她能想到的,也只有叶菀歌一个人而已。
陆菀情忽然就想起小时候,想起自己每次受欺负的时候,就会直接去二楼找叶菀歌,像是一种习惯,一习惯,就是这么多年。
大夫的神色有点复杂,他虽然不像是梁竟成一样,一直都是叶家的私人医生,但是多少对叶家的情况也是有所耳闻的,这个时候陆菀情找叶菀歌做什么啊?叶菀歌若是想要陪着她,还不是早就下来了?
果然,陆菀情的话就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波心,没有引起丝毫波澜,反而很快地沉下去了。
陆菀情见没有人理会她,眼泪就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大夫心底也有点不忍,心说见过那么多孕妇,未婚先孕的像是陆菀情这样的倒是不少,可是身边又有父亲又有男朋友,还会凄凉至此的,陆菀情也是头一份了。
“您稍微忍着点,一会儿我让你使劲,你就使劲,好吧?”医生问道。
陆菀情咬咬牙,这才低声道:“你杀了它吧。”
“什么?”医生没听清。
“我说你杀了这个孩子吧,反正也没人想要,就杀了吧,其实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说我子宫壁薄,我肯定也早就把这孩子杀了,你杀了吧,我谢谢你一辈子,好吗?反正生下来我也不会养的。”
梁轲闻言,也紧忙走上前来:“是啊大夫,您若是觉得行,您就帮我们把这孩子杀了吧!”
“你们当这是什么,儿戏吗?”大夫满面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