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菀歌的一番话，不疾不徐，却又像是一记巴掌，重重地打在了陆书渊的脸上。
是啊，这是他的孩子，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他和沈令竹共同的孩子。
陆书渊强迫自己将目光转过去，看向那个小心翼翼的王翠翠。
仔细看看，其实眉眼还是相似的，和自己如出一辙，也带了沈令竹的几分模样。
可惜……陆书渊完全提不起半点兴致。
他紧紧盯着王翠翠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小女孩自己都觉得有点紧张，拉住了林翠怡的衣角，陆书渊这才冷笑了一声，开口：“你们想要多少钱？”
林翠怡以为看到了曙光，立刻道：“我们想去医院治病，就……医院要多少钱，我们就要多少钱，我其实之前也带着孩子去了，家里能卖的我们也都卖了，剩下的钱实在是凑不上了，就想着让陆先生帮帮忙，毕竟这也是……”
“我女儿是吧？”陆书渊的笑容满是讽刺：“真行啊，之前怎么不听你提，这是我女儿呢？你要钱？那之后呢，孩子抚养权归我，你再也别看孩子一眼，行吧？”
陆书渊的脸色如此淡漠，林翠怡的脸色白了白，她看向王翠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孩子从小就跟着她，从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变成了现在乖巧懂事的小姑娘。
说是没有感情，那绝对是假的。
林翠怡知道，她实在是太喜欢这孩子了，生活再怎么艰难的时候，林翠怡都不曾对王翠翠不好过。
想到以后再也不能见到这个孩子，林翠怡就觉得心底难受的很。
她咬住下唇，看向陆书渊，王翠翠却开口了：“妈，我们不治了吧？”
她伸手拉紧了林翠怡的衣服，低声道：“我想和妈妈一起，我不想和妈妈分开。”
林翠怡的眼泪顿时就落了下来：“乖啊，妈妈也不想和你分开，可是妈妈没钱，妈妈更想看着你好好活着。”
她将王翠翠紧紧搂着，良久方才松了手，看向陆书渊：“陆先生，那翠翠就交给您了，日后……请您一定要待翠翠好一点。”
看着哭成泪人的母女两，陆书渊的面部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只笑了笑，道：“不过这样一来，你身边就没了孩子啊……也是太可惜了，其实你可以问问菀歌的，承钧现在一直都是菀歌带着，你看她现在大着肚子，和封少一起，带着一个外面的孩子也不方便，指不定你一问，人家就高兴地将承钧还给你了呢？你说是吧！”
陆书渊看向叶菀歌，眼底满是淡淡的讽意。
林翠怡没说话，她是偷偷去看过的，承钧的生活实在是太好，从那个贵族学习出来的孩子，各个都是看起来就那么优秀，让林翠怡根本就不敢靠近。
她忽然发现，其实她对那个承钧，真的没有什么感情了。
只是现在看过去，就会感慨命运如此。
倘若自己的翠翠也在那个家庭里，会不会和现在不一样，会不会……比和自己在一起的样子幸福多了？
会不会也像是一个小公主似的，活成这样恣意的样子。
她哪里懂得叶家的那些纷争，犹自以为富人的生活就是如此呢！
可是想到这里，林翠怡目光一转，看向了彼端的叶菀歌，她跌跌撞撞地走过去，忽然笑了：“叶小姐，请将承钧还给我。”
她说了这句话，彼端的陆书渊的笑容也放大了几分。
“承钧是我的孩子，一直以来，都是叶小姐在照顾，这对我而言也不公平，如果你们将我的翠翠夺走了，那么……就请叶小姐将我的承钧还给我。”林翠怡咬紧牙关道。
叶菀歌没说话。
她静静看着眼前的林翠怡，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啊，承钧的确是她的孩子，叶菀歌一直都承认。
只是她早就将承钧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想到要让承钧去林翠怡那边生活，叶菀歌就觉得仿佛撕裂一般难受。
旁边的陆书渊犹自在添油加醋：“小歌，你应该也觉得承钧是个大麻烦了吧？哎，人家难得都主动来找了，你就将孩子还给人家吧，你和慕辰也快有自己的孩子了，日后你们照顾那么多孩子也不方便，而且讲道理，那的确是人家的孩子……”
“和你有什么关系？”封慕辰转头看向陆书渊，冷冷问道。
“那孩子……和封少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吧，封少何必这么护着。”陆书渊撇撇嘴，道。
封慕辰的脸色愈发阴沉几分，沉声道：“陆先生。”
他的眼神带着难以言喻的威压，陆书渊浑身微微一颤，还是沉默下来。
叶菀歌的手指蜷紧，又松开，这才佯作若无其事地颔首：“好，我带你去接承钧。”
封慕辰诧异地看向叶菀歌，而更加诧异的人是陆书渊。
陆书渊根本难以想象，叶菀歌居然是如此绝情的人……
“只是，”叶菀歌顿了顿，这才看向林翠怡，道：“有句话我先说在前面，你是承钧的生母没错，法院的判决书在那里摆着，这个事实我不会和你争。可是你不要忘了，当年是你亲口放弃了承钧的抚养权，也就是说，承钧的领养手续，我是合理合法地办理的。我现在带你去，无非是道义上面，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但是倘若承钧不愿意的话，日后就请林女士不要再出现了。”
林翠怡浑身发冷，她咬紧牙关道：“行了，我知道了。”
而彼端的王翠翠已经被吓傻了，她小心地往前走了两步，这才看向林翠怡，道：“妈妈不要我了吗？”
林翠怡的眼泪又一次落下来了：“你乖，你在这儿，妈妈去做点事，再来接你。”
王翠翠也不小了，哪里能真的听不懂呢？
她站在原地，手伸出去，良久又缩了回来，这才小声道：“那翠翠在这儿等妈妈。”
陆书渊拉了王翠翠一下，力气挺大的，王翠翠有点瑟缩，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林翠怡最后不舍地看了王翠翠一眼，她相信叶菀歌会妥协，她一定会。想到这里，林翠怡这才抬步，跟着封慕辰和叶菀歌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