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书渊曾经失聪过的这件事,她从来都不知道。
甚至说实话,陆书渊自己都没想过,这样的症状还会卷土重来。
而看到陆书渊的瞬间,叶菀歌就意识到陆书渊没在骗人。
他的眼神紧紧盯着叶菀歌,嘴巴张开说出来的却都是无意义的词句。
据说,当人长期听不到外面的声音时,就很难再好好地说话了。
之前叶菀歌没有那么明确地感觉到,可是现在她分明知道了,这是对的。
就像是眼前的陆书渊。
不过是失聪了几天而已,现在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是因为巨大的压力导致的暂时失聪,应该还有治好的可能。”进去的时候,医师是这样说的。
陆书渊就坐在他们面前,头发有点散乱,而他的手背明显紧绷着,看起来有点吓人。
叶菀歌看了陆书渊一会儿,这才淡淡开口问道:“你知道……”
她说了一半,看着陆书渊的脸色,就知道陆书渊肯定是没听到。
叶菀歌沉默了一会儿,将一个PAD直接推过去。
只是画面,却也已经足够了。
一段是陆菀情,一段是沈令竹。
陆书渊静静地看着,没什么表情。
他已经这样落魄了,更何况,叶菀歌知道,对于陆书渊而言,无论是陆菀情还是沈令竹,他都认为她们辜负了他,也就是说,其实无论她们现在多么惨,陆书渊心底怕是都没什么波动了。
只是……
“害怕吗?”叶菀歌在PAD上面写道。
陆书渊的眼神这才微微变了。
“其实怎么说呢,有些时候我也觉得,”叶菀歌犯了懒,干脆慢吞吞地说,PAD上面的语音输入法尽职尽责,一字一字地跳出来:“如果你没进监狱,或许会比现在更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陆书渊的神色愈发肃冷起来。
他的呼吸都变得微微有点急促,急匆匆地在PAD上面写道:“你威胁我。”
叶菀歌瞟了一眼,淡淡笑了:“这怎么能算是威胁呢?你觉得陆菀情的事情是我做的?”
是梁轲做的……
可是这件事怎么可能和叶菀歌没关系?
只是简单地想一想,都知道肯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好吗!
陆书渊的呼吸愈发快了三分,几乎要窒息了。
良久,他方才在PAD上面写道:“你在逼我,你逼我自首。”
“那是你的事情。”叶菀歌淡淡道:“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陈媛媛将陈烨从楼上推下去了,现在陈烨生死未卜,换言之,即使没有这些事,其实也没有人会来救你,你自己应该也是明白的。”
叶菀歌将手中的PAD收了,这才看向陆书渊,微微笑了笑,嘴唇轻轻翕合碰出几个音节。
陆书渊浑身都在微微发颤。
他看着叶菀歌,仿佛看到了一个魔鬼。
他明明听不到声音,可是叶菀歌的一举一动,都让他觉得无比可怖。
良久,陆书渊方才抓紧了面前的栏杆:“你……你……”
他你了半天,终于憋成了一句话——
“你怎么不去死?”
“我当然不会死在你前面。”叶菀歌笑了,笑容很是平静也很是释然。
陆书渊的脸色几乎扭曲了,然而很快就有警察进来,将他摁住了。
陆书渊的嗓子发出干涸的嚎叫声,叶菀歌看着他,却只是微微垂眸笑了笑,抬步走了出去。
封慕辰就在门口等她,见叶菀歌出来,这才伸手扶了一把:“好了?”
“他应该会自首吧。”叶菀歌想了想,道。
外面的世界,他什么都没有了啊。
“如果不自首,或许外面的世界比里面的还要残忍百倍。”叶菀歌平静道。
封慕辰挑挑眉,笑了笑。
他没说自己对沈令竹做了什么,将人和最凶恶的罪犯关在一起本身就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像是陆书渊和沈令竹这种本身就是重刑犯的,几乎是无论放在哪个牢房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用一些小便利帮帮自己,大多数人都是愿意做的。
封慕辰低头亲了亲叶菀歌的唇,小声笑道:“如果陆书渊真的自首了,那么……这件事就终于告一段落了。”
叶菀歌微微垂眸笑了:“是啊,就彻底告一段落了。”
其实并没有。
即使陆菀情已经堕入淫窟,可是叶菀歌没办法忘了前世,那个直接将刀子插入自己心脏的那个人——
梁轲。
他不能这样轻易地离开,他凭什么这样轻易地离开?
只是这些话,叶菀歌还没有和封慕辰说。
封慕辰伸手将魂游天外的叶菀歌拉上了车,道:“好了,先回家再说。”
“恩。”叶菀歌点头应下。
回去的路上,或许是因为最近的心事太沉重,叶菀歌本身就累得不行,很快就趴在封慕辰的肩膀睡着了。
封慕辰忍不住侧头去看旁边的小女人,叶菀歌的呼吸很是均匀,睫毛扑扇着,那样子可爱极了。
封慕辰微微扬起唇角,在叶菀歌的额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这个小家伙啊……
有些时候叶菀歌觉得自己将情绪掩藏地很好,可是却不曾想,自己和她在一起朝夕相处了那么久,其实最了解叶菀歌的人,或许根本就不是叶菀歌本人,而是封慕辰。
对此,封慕辰有相当的自信。
而现在,看着叶菀歌的神色一天天愈发生动,封慕辰便有点想笑。
他忽然忍不住就想起了当年的那场梦,梦里面的叶菀歌,始终都是呆呆蠢蠢的样子,对陆菀情和沈令竹都是无保留地交心。
梦里面的自己无论多么惶急,都最终没有办法阻碍她走向灭亡的路。
他还记得,那个被他无数次梦到的梦里,最后的最后,是沈令竹和梁轲一起杀了叶菀歌。
这样的梦太写实了,宛如前世今生,封慕辰从来都没说过,他也从来都不愿意去深究,这个梦究竟是从何而来。
有些事情,懵懂其实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封慕辰知道,他只是低头,温柔地将叶菀歌的发丝捋顺,这才笑着将小女人抱起来,听着叶菀歌懵懂的低声轻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