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轲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低声应了：“叶小姐……她让我全天候地跟着您，您做什么，我就拍什么就是了。”
“嘉能D120，你用的这款相机，对么？”叶黎川忽然问。
梁轲怔住：“您怎么……”
“很简单的辨别，你偷拍的技术委实是太差了，如果不是因为昨天本就很需要舆论，我绝对不会允许你那么糟糕的照片上了报纸的版面。”叶黎川沉声道。
梁轲咽了口口水，心说需要报纸版面？
所以他们这是为别人做嫁衣了，人家本来就很需要舆论，他们反而颠颠地给送货上门了？
梁轲的神色愈发尴尬起来，良久，他方才咬咬牙，继续说了下去：“另外，现在沈令竹和陆书渊不是关系已经很差了吗？但是现在沈令竹的消费水平反而提高了，我几次见到她，她手头都是限定款新包，之前还给自己买了一辆车。”
叶菀歌微微一怔。
这件事……
她倒是完全没听说过。
她用目光示意梁轲说下去，梁轲见自己终于提供了一点叶菀歌感兴趣的话题，连忙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下去，最后总结道：“就是很不符合她平时习惯的消费，比以前还要铺张。”
“她外面还有其他人吗？”叶菀歌想起了梁蕴和的父亲。
“看不出来，但是陆书渊现在看她看得也不紧，我几次看到他们，感觉他们之间完全没有家人的气氛。”梁轲说道。
叶菀歌微微颔首，这才问道：“陆菀情呢？”
“估计最近能下保释吧，不是之前本来就下过一次吗？不知道怎么没出来，不过这次应该是稳了，毕竟她是被害人，然后被害人谅解了，这人要出来也不过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梁轲想了想，说道：“倒是陆承钧，最近和沈令竹关系越来越差了，沈令竹在家里都不怎么理会陆承钧了。”
叶菀歌沉默下来。
沈令竹对陆承钧愈发不好了，反而去拉拢陆菀情和梁轲。
这听起来就很不对劲……
如果正常来说，陆承钧才是沈令竹将来翻身的本钱，如果陆承钧厌恶了沈令竹，那么无论叶氏落到谁的手里，沈令竹都不可能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叶菀歌微微蹙眉，总觉得这件事愈发蹊跷。
梁轲这个情报，对于叶菀歌而言无疑是很重要的。
叶菀歌想了想，这才道：“除了让你监视我，沈令竹现在还让你做其他的事情吗？”
“没有，她现在似乎并没有那么信任我，我之前本来想要找借口住到她家里，像是以前那样，可是沈令竹根本不让。”梁轲脸色不好看。
叶菀歌微微颔首，点头应下：“我知道了，没关系，你照做就是，我这边也会给你提供一些我的资料，你可以去找沈令竹换取报酬。”
“我想让人保护我的安全，”梁轲低声道：“我觉得沈令竹现在很可能会杀我灭口。”
叶菀歌轻笑了一声：“你做了什么？如果按照你自己的说辞，你根本只是给我下了一次药，而且还失败了，如果她要灭口，早就灭口了，根本不需要等到现在。”
梁轲的脸色微微变了。
他明白了，他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叶菀歌这是在逼他，逼他坦白。
“那次其实有后续的……”梁轲嗫嚅地说着，他小心地看了一眼叶菀歌旁边的叶黎川，心说这个人不会发作吧？“如果那次我真的下好了药，也许您就，您就……”
那一刻，叶菀歌所有的情绪忽然凝滞了。
她知道梁轲想要说什么，那是噩梦，是自己前世今生的噩梦。
前世的他们就是这样，将自己摁在床上，强迫自己和那些男人在一起了，然后再到处侮辱她，说她是不要脸的女人。
前世就是因为这一切，自己愈发堕落，沉沦，最后被迫嫁给了梁轲，然后被残害至死。
如果今生自己没有那么警醒，或许事情就会和那一次一模一样了。
梁轲见叶菀歌脸色不好看，自己也是极为紧张：“那次也不是我愿意的啊，叶小姐，您应该知道，我其实就是个傀儡，但是现在沈令竹害怕我把这些都说出来，她……她如果要杀我，您可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叶菀歌的目光冷若冰刀地看向梁轲，语气有点古怪：“给你做主？”
“那个，叶小姐……”梁轲有点心虚。
“我问你，我母亲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什，什么？”梁轲已经有点发抖了。
他的眼神几乎暴露了一切，叶菀歌闭了闭眼，强自按捺下自己直接杀了眼前这个人的冲动，冷声呵斥道：“滚。”
“我求求您，我可是什么都说了啊，您总不能过河拆桥啊……”
“这句话，你更应该对沈令竹去说，你为她做了那么多，可是她还是过河拆桥了。”叶菀歌的笑容很冷，冷地有点慑人：“梁轲，人做过的事情，总要承担责任的。”
梁轲的脸色难看地要命：“你刚刚还不是这样……”
“我改变主意了。”叶菀歌轻笑道。
怎么可能和梁轲合作……
怎么可能！
他曾经将尖刀插入了自己的心脏，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惨烈的自己，而是直接转头去找沈令竹讨赏了。
叶菀歌无论多久，都永远不会忘记。
他们是杀人凶手，是杀了自己杀了自己母亲自己外公的杀人凶手。
怎么去忘记……凭什么忘记？
梁轲简直要被叶菀歌的表情吓死了，他连滚带爬地冲下了车，甚至连骂人的话都不敢说出口，一溜烟地跑走了。
而车里面的气氛也是极为沉凝，沉默了一会儿，叶黎川方才开口：“你怎么了？”
刚刚那一瞬间，叶黎川以为叶菀歌要杀人了。
她整个人笼罩着凛然的杀意，那绝对不是在作伪。
叶黎川太熟悉了，因为从前在战场上，每个人都是这样的。
可是叶菀歌不应该如此，她分明没有接触过生与死，为什么整个人忽然迸发出这样慑人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