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字一句，极尽羞辱之能事。
“叶小姐，我并不是对你有什么偏见，只是你的家庭情况，叶小姐自己也知道，实在是相当复杂。”封文轩道。
叶菀歌垂眸：“封伯伯，我知道我的家庭情况复杂，但是……”
“没有但是。”封文轩叹了口气，目光依旧凌厉无比：“叶小姐，倘若你离开慕辰，慕辰可以找一个更加门当户对的女孩子。他定然会比现在更加顺利，无论是他的事业，还是他的生活。他只是放心不下你，因为你粘他粘的太紧了。如果你真的喜欢你的慕辰哥哥，叶小姐，我希望你放过他。”
叶菀歌静静看着封文轩，她觉得这句话听起来真是可笑无比。
封慕辰这样的人，是你想要粘上去就能粘上去的吗？
绝对不是。
封文轩到底为什么这样不赞同自己和封慕辰在一起？
这才是叶菀歌当务之急最想要了解的。
她吸了口气，扬起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封伯伯多虑了，我与慕辰哥哥不过是朋友关系而已，最多就是很要好的朋友而已，绝对没有其他。我不曾也永远不会阻拦慕辰哥哥找女朋友的，至于断交这个可能做不到，如果慕辰哥哥嫌我烦了，不如封伯伯让慕辰哥哥告诉我？”
封文轩最讨厌的，就是叶菀歌这四两拨千斤的态度！
她的语气那么平静，平静地仿佛这一切都完全没有对她形成任何威胁！
封文轩静静盯着叶菀歌看了一会儿，笑了：“好，我让你听一段录音。”
叶菀歌眉头微蹙。
封文轩慢条斯理地将一支录音笔放在桌上，封慕辰熟悉的声音缓缓流出——
“的确，顾听雪和我搭档很合适。”
“顾听雪作为律师，将来也会成为你的助力。”
“我的公司并不缺少法务。”
“即便如此，你的公司依然缺少一个稳固的商业联盟，而这个联盟的合作人，谢家无疑是合适的，单枪匹马，你将来或是会被陈烨赶超的，陈烨从港城起家，背景也是雄厚的很。”这是封文轩的声音。
那边传来长久的沉默，封文轩又道：“还是说，你希望将来叶家能够成为你的合作对象？这不现实，将来叶家根本不会让叶菀歌掌权。”
“……我知道，”封慕辰顿了顿，这才淡淡道：“谢家很好，我会考虑，至于菀歌，她还小，这些事还是不要再提。”
“过几天再安排一下和谢南筠的会面吧，凡事都让女孩子主动也不好。”
“可以。”
“慕辰，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过问你的私事，但是你也该为你爷爷想想，你爷爷现在这个情况，倒是也希望你早日成家，男孩子，到底成家立业是跟在一起的。”
那边又一次安静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才传来封慕辰带着叹息的声音：“我知道了。”
录音在这里戛然而止。
封文轩看了叶菀歌片刻，淡淡开口：“叶小姐应当明白，这录音没有任何剪辑的成分在。”
叶菀歌脸色微微有点苍白，点头应下。
见叶菀歌这副反应，封文轩终于满意了：“好了，我也不想多为难叶小姐什么，吃东西吧。”
封文轩心说，毕竟还是个孩子，吓吓就好了。
叶菀歌微微垂眸，心思稍定。
封慕辰的反应在情理之中，他虽然了解自己，却是不可能到处讲自己是如何筹谋夺权的，这种事情本就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至于后面，即使要面见谢南筠，也不过是为了合作而已。
叶菀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自我安慰，她希望这并不是。
只是，封渐城现在的情况？封渐城怎么了？
过了一会儿，封文轩又一次开口了：“叶小姐，有件事你大概还不知道，”他看向叶菀歌，语气平静中听不出太多悲痛：“家父，也就是慕辰的爷爷，最近查出肝癌早期了。”
叶菀歌不受控制地睁大眼睛：“什么……”
“恩，所以我刚刚说的那些话，也是家父的心愿。家父就这么一个孙子，也希望看着慕辰好好成家立业，有安定的生活，你知道我的意思吧？”封文轩沉声道。
叶菀歌只觉难以置信。
封渐城虽然年岁已高，甚至比自己的外公还要大上半轮，可是在叶菀歌眼里，却始终都身体很健康的样子，甚至不像是自己的外公，时不时还会害点小毛病。封渐城大概是因为军队出身的缘故，身体强壮得很。
然而这样的封爷爷……竟然已经肝癌早期？怎么会……
一时之间，叶菀歌的整个大脑都在嗡嗡作响。
封慕辰知道了吗？
他现在是什么反应呢？
如果他知道了，他会不会，真的想要尽快订婚了呢？
“封爷爷的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叶菀歌的嗓音很干哑。
“一个礼拜了。现在消息还瞒着，除了我和慕辰，还没有人知道，也希望叶小姐能够守口如瓶。”封文轩沉声道。
叶菀歌了然，封渐城的安危涉及了很多事情，绝非小事一桩。
然而叶菀歌还是觉得有点不能接受：“可是封爷爷明明一直都那么健康……”
“只能说是世事无常吧，”封文轩也跟着长叹了口气：“老爷子最近想了很多事，然而最让他牵挂的，怕也就是慕辰的将来了。”
叶菀歌只能沉默。
“叶小姐若是明白的话，就不要继续阻着你慕辰哥哥了，你叫我一声伯伯，然而这桩事，却是我拜托叶小姐了。”封文轩沉声道。
叶菀歌忽然不知道自己应当说什么。
自己这个年龄，明显是不可能订婚的。
封慕辰……会为了让封渐城安心而订婚吗？
叶菀歌不知道，但是叶菀歌知道，她比谁都要明白，对封慕辰而言，封渐城有多么重要。
这个睿智的老爷子，替代了封文轩，给了封慕辰所有的温暖的亲情。
无论封慕辰为了封渐城做出怎样的牺牲，叶菀歌都认为是合理的。
因为换做是自己，换做是自己……
叶菀歌忽然有点想哭，换做是自己的话，自己真的会那么平静地选择放弃封慕辰吗？
人的一生，也许就会遇到这一次缘分啊。
也许就只有这个人而已，让你欢喜让你忧，却又让你心甘情愿地沦陷其中。
只有这一个人，让你觉得无论怎样都值得。
自己真的能放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