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vid从未见过封慕辰这样的神情，封慕辰对他始终是客客气气的。
和封慕辰相处起来，永远都是很轻松的。
封慕辰对颜予竹，更是让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是一个孝顺的儿子，永远都是。
也有人曾经规劝颜予竹，虽然她的丈夫不靠谱，但是她还是有一个好儿子的。
David知道，如果没有封慕辰，颜予竹甚至不可能撑得住这么久。
可是现在……
为了叶菀歌，封慕辰竟然动了怒。
David本来就深谙心理学，见封慕辰如此，便也摇摇头轻叹了口气：“罢了，是我不该做这样的比较。”
封慕辰不冷不热地看他一眼。
David这才道：“好，如果有好转的话，我和你说。”
里间，颜予竹却是悠悠转醒了。
“慕辰……”颜予竹低声叫了一句，封慕辰浑身微微一颤，径自进屋。
颜予竹笑笑，笑容依然有点虚弱：“我以为你已经去港城了，你那小女朋友，去港城了是吧？”
她的语气很平静，封慕辰心底有点不是滋味：“我听David说了，就回来了。”
“恩。”颜予竹拍拍床边，示意让封慕辰坐下来。
封慕辰应了，在旁边静静坐下，颜予竹这才开口道：“妈想了很久，还是不怎么同意你和那个叶菀歌在一起，妈都听说了，这么多年，你为她付出了多少，她从没有给过你什么，你就将所有的一切都死心塌地地交给她了？”
颜予竹的神色很凝重，盯着封慕辰问道。
封慕辰微微蹙眉：“您这都是听的什么？我和小歌这么多年，怎么可能都是我在付出……”
“你在M国那个公司，也是为了她而创办的吧？”颜予竹问道。
历来温柔的女人，在这方面出奇地坚定：“妈不是反对你给女孩子付出，男生在恋爱中多付出一点也是对的，但是你自己想想，如果你们一直都是这样不平等的关系，你觉得正常吗？”
封慕辰蹙紧眉头：“我和她很平等，之前那次她追来M国，也是因为察觉到了对我的感情，后来小歌也在各方面帮我很多，我们早就不是那种一针一线都会斤斤计较的关系了，妈……”
“慕辰，妈知道，你虽然一直在商业方面都发展得很好，很多人都认为你很成熟，但是你在感情方面，始终都是一根筋，”颜予竹说道：“她当时不是还没和你在一起吗？现在是将你绑的死死的，你根本就不会想到那方面去了，她也就放心了。”
封慕辰静静看了颜予竹一会儿：“您想多了，妈，我不知道是谁和您说了这些，但是您可以看一下之前我和小歌一起走过的日子，我们一直都是互相扶持，不存在谁过分依赖谁这一说……小歌在很多事情的处理上很成熟，她比您想象的更在意我和她之间这么长时间的这段感情。”
封慕辰很少这样直白地说一段话，更何况，是在说起自己的感情故事。
事实上，倘若是封文轩始终在阻止，封慕辰根本不需要说这些。
因为他可以不在乎。
可是说这番话的人是颜予竹。
封慕辰不希望真的在将来的婚礼现场，叶菀歌感觉自己的婚姻是没有家长祝福的。
颜予竹的呼吸急促了几分，她闭了闭眼，努力压下了眼底的泪光：“在你心中，她是真的很重要。”
封慕辰听着这句话，心底就咯噔一声，下意识看了颜予竹一眼。
颜予竹这才长叹了口气：“是么？”
封慕辰脸色愈发凝重了一点，点头：“是。”
“你知道她的家庭背景那么特殊，倘若没有你一路帮着她，你觉得她现在可能能够走到这一步吗？”颜予竹沉声问：“慕辰，你是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
“这不是利用。”封慕辰蹙眉：“即使没有我，小歌也很努力，她也会越走越好。”
她从来都不曾利用过自己。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慢慢努力地接近她，叶菀歌甚至可能会小心翼翼地逃走。
想让叶菀歌这样性格的女孩子接受自己的好，实在是太难了太难了。
她能够接受自己，都让封慕辰觉得无比满足。
“我不会离开华夏的，我不想回M国，你若是能将妈一个人丢在这里，那你就去港城追你的叶菀歌。”颜予竹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封慕辰看着颜予竹，第一次发现事情居然也会如此棘手。
颜予竹从来不曾为难过封慕辰，这么多年，颜予竹总是说，自己拖累了封慕辰。
因为她的病，封慕辰不得不考虑很多。
可是现在……
颜予竹第一次如此旗帜鲜明地反对封慕辰的决定，反对的还是封慕辰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
封慕辰沉默良久，克制地闭了闭眼，道：“您别这样。”
“我没有怎么样……”颜予竹的脸色微变，道：“慕辰，你也长大了，有些选择是你必须要做的。”
颜予竹顿了顿，这才道：“我也是为了你好。”
封慕辰直接苦笑了出来。
为了你好……
这几天，他听了太多这句话了，心底早就被掏空了。
什么叫为他好？
曲解事实，然后反驳叶菀歌所有的好，让他和叶菀歌分开，然后一个人承担往后漫长岁月里面的无边孤寂，这就是为了他好？
“你不要像是妈妈一样，做了一个决定，然后后悔一辈子，慕辰，你会遇到一个更好的女孩子的，家庭环境没那么复杂，也会一心一意地对你好……你也会慢慢喜欢上……”
封慕辰没说话，只是静静站起身，道：“妈，我那边还有公务要处理，您先好好休息一下。”
他就那样走了出去，甚至没有回头。
颜予竹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良久方才寂寂地放了下来。
她长叹了口气，眼底满是颓然。
封慕辰没去办公，只是走到了后花园，然后静静地点了一支烟。
他没抽，就那么任由烟燃着，忽然就想起之前叶菀歌闻到他身上的烟味时的错愕。
没来由地，封慕辰的唇角就忍不住溢出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