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菀歌没说话，只是微微垂眸：“我以为这是我的事情。”
“你失去的记忆是关于我的，”封慕辰开口道：“我自然有发言权。”
“你何必……”
“是你何必。”封慕辰的语气很沉：“不用做出这样冒险的决定，你还有很长的人生要走，你还不到二十岁，为了任何人冒这么大的风险，都不值得。”
他的语气无比冷静：“我会努力让你想起我，如果想不起来，你这样走下去，也没什么损失。”
明明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肺腑之言，可是封慕辰就是觉得这番话很难说下去。
他几乎是克制住自己的全部冲动，想要拥抱她的冲动，想要将她就这样紧紧抱住，再也不松开的冲动。
才能将这些话，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而叶菀歌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眼神让封慕辰难受地翻江倒海。
封慕辰不再说话，却不自觉地蹙蹙眉，叶菀歌出车祸以来，他一直在忙碌，根本没有任何时间去吃点东西，此时胃疼地几乎炸裂了。
然而封慕辰也没有动，只是静静地坐在叶菀歌的床边。
只因为他已经没办法起身，一个起身细微的动作，都可能让他呻吟出声。
他伸手小心地摁了一下自己的胃，微微有点发硬。
封慕辰便努力温和地开口：“你休息一会儿吧，我一会儿，让人给你拿早餐进来。”
叶菀歌显然是在想心事，将被子拉高了一点，配合地点点头：“恩。”
封慕辰就笑笑，伸手想要摸摸叶菀歌的额头，然而手上满是冷汗，他就缩了回来，只是笑笑，慢慢起身。
他起身的动作不快，却还是忍不住一个踉跄。
叶菀歌看到了，微微蹙眉：“你没事吧？”
封慕辰心底微微有点酸涩，却还是摇摇头：“没事，我先出去了。”
“你是不是没有休息好？一晚上都在忙……”叶菀歌继续问道。
封慕辰听出语气中的担忧，却甚至不敢回过头去。
他知道他现在看起来一定不好，他本就有严重的胃病，叶菀歌临行前，还曾经叮嘱过云翳，没想到这次来了港城，反而在这里彻底爆发了出来。
封慕辰轻轻笑了笑，道：“放心，我一会儿就去休息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再过一会儿，他相信自己或许就没办法伪装下去了。
胃里面几乎翻江倒海，让他说话都变得无比费力。
下一秒，一只温热的手将他拉住了。
封慕辰错愕地回头，就见叶菀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赤脚下了床，一只手拉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另外一只手则是小心翼翼地，覆上了他的胃。
不理会封慕辰微弱的挣扎，叶菀歌蹙起眉头，直接将封慕辰小心翼翼地拉到了床上：“你坐着，或者躺一会儿。”
封慕辰猝不及防地被拉到了床上，微微有点惊愕地看向叶菀歌。
“胃病，是吗？”叶菀歌轻声问道，神色却很严肃。
封慕辰说不出心底的感觉，刚刚那一刻，他总觉得好像是一切都回来了。
叶菀歌还是原来的那个叶菀歌，然而分明不是。
封慕辰努力按捺住心底的感情，低声道：“没事。”
“你坐着。”叶菀歌毫不犹豫地推开门，叫了宁沅和云翳进来，有条不紊地吩咐好了，这才先给封慕辰倒了杯温水：“喝一点，现在外面有点凉，你又在外面折腾了一晚上什么都没吃，一会儿你先吃点胃药，有随身带着吗？”
封慕辰的神色微微有点裂痕，摇摇头：“没。”
“下次要记得随身带，胃病这种你不能……”叶菀歌动作很快，然而说着说着，她自己却也是怔住了。
仿佛这样的动作，以前已经发生了无数次。
封慕辰看着叶菀歌的神色，就轻轻叹了口气：“你想起来了？”
“以前，也有过这种事，是吗？”叶菀歌低声问。
她的眼神带着一点不经意的闪躲，封慕辰想要将叶菀歌拉进怀里，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你以前一直盯着我的胃病。”
“那你还不好好调养？”叶菀歌蹙紧眉头，将胃药递过去。
封慕辰看着叶菀歌愠怒的样子，心说自己还真是自己挖了个坑给自己跳的典范。
他摇摇头轻笑了一声，道：“那时候我以为，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句话，然而叶菀歌却陡然沉默了。
良久，她方才轻声道：“我会的。”
“什么？”
“我说我会的。”叶菀歌有点恼羞成怒。
封慕辰笑了：“你不用对我做这样的承诺。”
他慢慢吃着云翳带过来的面，吃了几口，感觉胃里面翻江倒海的感觉少却几分，这才道：“你已经忘记了我，就不要苛责自己。”
叶菀歌难以置信地看向封慕辰：“你什么意思？”
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封慕辰会说出这样的话。
封慕辰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道：“如果……”
“你不该这样说的，对吧？”叶菀歌哑声问道。
封慕辰一怔，看向叶菀歌。
叶菀歌的眼眶微微红了，低声道：“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该没有忘记其他人，只忘记了你，但是你怎么能这样轻易地就让我放弃？”
她的嗓子有点沙哑，语气却是凝重得很：“如果你对我有哪里不满意，你可以直接说出来，没必要在我失忆的时候逼我说分手，我不会同意的。”
叶菀歌从来没有和封慕辰说过这些，她不记得了，可是封慕辰却是记得清晰。
他看得出来，叶菀歌在努力回复过去的模样。
尽管她自己都不记得什么才是过去真实的样子。
封慕辰慢慢放下碗筷，伸手，这一次没有违背自己的心意，而是直接将还在微微挣扎的叶菀歌拉进了怀里：“抱歉。”
他轻轻摸了摸叶菀歌的头发，哑声道。
叶菀歌闷声闷气道：“你是该对我说抱歉的。”
因为这句有点小委屈的话，封慕辰笑了出来。
“我不该说这句话，以后再也不说了，恩？”封慕辰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