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菀歌从叶华庭那边出来，便径自去了叶风妍的墓前。
显然已经有人来过了，叶菀歌过去时，墓地管理员过来，看到叶菀歌就打了个招呼：“你来了。”
管理员是个老人，叶菀歌一直叫他白爷爷，这么多年，却也是眼熟了。
白爷爷看了叶菀歌一会儿，道：“今年晚了一天。”
“恩，”叶菀歌轻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花放下，这才道：“昨天实在是有点事情，就没来得及过来。白爷爷……”
“你交代的事情，我自然是做好了。”白爷爷叹了口气，道：“你先和你妈妈说说话，一会儿来我这里吧。”
白爷爷说完，就摆摆手先离开了。
叶菀歌将目光收回来，看向叶风妍的墓。
墓碑上的照片依然是她微笑的模样，叶菀歌看着看着，眼前却忽然就糊了。
如果……
如果没有过那么多波折，现在的叶风妍，或许也是幸福地微笑着，和自己在一起生活，也能够看到自己重整叶氏雄风的模样。
可惜……
“妈妈，我现在挺好的，”叶菀歌徐徐地说着：“不知道你还记得不记得封慕辰，恩，就是前几年总陪我一起来的那个男生，小时候就见过的，我们要订婚了，大概再过两个月。我们感情很好，他对我也很好，我想，我是遇到了对的人。”
顿了顿，她方才说了下去：“沈令竹入狱了，陆书渊也离开了叶氏，很快，他们或许就会一无所有。妈妈，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你放心。”
“我都挺好的，只是……我很多年没有梦到过妈妈了。”叶菀歌的声音低沉下去，良久方才轻轻叹了口气：“如果还能想起妈妈该多好。”
“您在那边都好吗？”叶菀歌没有哭，只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是倔强地不肯落下。
良久，她方才轻轻吸了口气：“外公的病也愈发好了，身子骨也硬朗着呢……”
明明有那么多话要说，可是临了临了，叶菀歌也只是静静地站在这里，低声道：“一晃眼，妈妈你离开我，原来已经十年了啊……我以后，肯定也会越来越好的，妈妈，不要为我担心，你的小歌，真的长大了。”
一滴泪终于慢慢滑落，在脸颊上，带出微微的刺痛。
叶菀歌垂下头，看着它渗入脚下的土地，瞬间蒸发殆尽。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叶菀歌重又看向眼前的照片，这才恍惚地弯唇笑了笑：“那妈妈，我先走了。”
她起身的时候微微晃了晃，宁沅立刻冲过来，将叶菀歌扶住了。
“我挺好的，没事。”叶菀歌笑笑。
宁沅哑声道：“我知道。”
“恩。”叶菀歌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道：“去找白爷爷吧。”
叶菀歌看着叶风妍的墓碑前，那是齐齐整整的三束花，都没有名字，而她需要知道，那些花究竟是谁送来的。
白爷爷果然等在屋里，叶菀歌过去的时候，他正在整理房间里面的文件，见叶菀歌来了，就笑笑道：“叶小姐，要喝茶吗？这个时候，这里的太阳实在是有点毒。”
叶菀歌笑笑：“好啊，谢谢白爷爷。”
白爷爷泡的一手好茶，叶菀歌始终记得。
白爷爷就笑了，递过来一个一次性杯子：“用这个吧，我这儿也没有新的茶具了。”
叶菀歌哭笑不得。
白爷爷道：“昨天来的人，我都记下了，在这儿呢，我还拍了每个人的照片。”
“谢谢白爷爷。”叶菀歌有点感动，白爷爷也是用心了。
她翻开眼前的册子，就见那上面的人实在是熟悉得不得了。
最早来的人是封慕辰，他在这里没有待上多一会儿，站着说了一会儿话，便离开了。白爷爷见叶菀歌看着，就道：“这个男孩子每年都会来，有时候和你一起，有时候是自己过来。”
“恩。”叶菀歌的唇角微弯，带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封慕辰做这些，从来都不曾和叶菀歌说过。
他似乎认为这些都是应该的，所有的付出，都是如此地寻常。
叶菀歌的目光微微下移，看向第二个人——
“这是……”
“哦，这位也是，基本上每年都来。”
陈烨的父亲。
那个曾经暗恋了母亲很久求而不得的人，叶菀歌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再往下，却是让叶菀歌微微怔住了。
那是两个并排的人——
“这两个人不是一起来的，而且都是第一次来……”白爷爷叹了口气，道：“而且好像还吵了一架。”
叶菀歌蹙起眉头。
那上面的人，不是封文轩和叶黎川又是谁？
叶菀歌忍不住想起，之前叶华庭说过的话——
他们两个人没有任何瓜葛。
还有再之前，叶黎川那天微妙的情绪。
好像有什么悄然在眼前展开。
叶菀歌沉默了一会儿，道：“他们吵了什么，爷爷您听到了吗？”
“这是真没听到，我也不能离得太近，但是他们都带了同一种花，和你带的是一样的。”白爷爷说道。
叶风妍最喜欢的花……
原来他们对自己的母亲，都是如此了解。
叶菀歌闭了闭眼，想起相册里面封存的照片，心底一片冰凉。
“谢谢白爷爷。”她说着，递过去一张购物卡：“白爷爷，您有什么需要的，就和我说，您常年待在这里，总归是需要多备些东西的。”
白爷爷摇摇手，将购物卡推回去：“别，你这样，爷爷就生气了。”他虎着脸道：“你啊，从小就那么孝顺，而且你妈妈去得早，你自己过的也不容易，自己拿着，爷爷这就是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叶菀歌咬住下唇：“您若是这样，我日后都不敢过来让您帮我了。”
“不用不用，”白爷爷摇摇头，慈爱地笑了：“你啊，有这份心，爷爷已经很高兴了。”
他说着，将叶菀歌往外推。
叶菀歌叹了口气，给宁沅递了个眼色，这才走了出来，没有继续和白爷爷拗着。
白爷爷转身进屋，就看到窗台上摆着一个小小的信封，打开，不是那张购物卡又是什么？
他再想要追上叶菀歌他们，却已经是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