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书渊定定地看了叶菀歌良久，这才拿起那份合同，问道：“如果我看到了，你怎么办？”
“自然是有其他办法的。”叶菀歌径自从陆书渊手中拿走了那份合同，淡淡道：“可惜，你没看到。”
陆书渊签字的时候，几乎不会怎么认真看合同，这是多年以来叶菀歌对陆书渊的了解。
其实很多人因为讨厌合同内容的繁杂，一般都不会认真看合同的内容，而叶菀歌就是借助了这一点，直接了当地将陆书渊给坑在了里面。
陆书渊笑了笑，笑容却有点发苦：“想不到你作为我的女儿，居然只是在这方面最了解我。”
叶菀歌垂眸笑了笑，问道：“父亲了解我吗？”
他们已经太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过话了，没有半点讽刺，也没有其他，只有平静的你问我答。
陆书渊看着桌上的合同，只觉得胸口一阵阵憋闷，这才淡淡道：“你想让我了解你什么？”
“比如……我为什么恨父亲？”叶菀歌轻笑了一声，问道。
果然刚刚温馨的气氛都是假的，陆书渊淡淡笑了，笑容也很是无力：“你想要叶氏，我知道，说到底，都是因为财产。”
“如果不是因为叶氏，父亲也不会走到今天吧？”叶菀歌淡漠地问道。
陆书渊不知道说什么好。
的确。
但是他其实已经想不起来了，当年自己最先喜欢上的，是叶风妍，还是叶氏。
时过境迁，那些过往慢慢淡去，留下的只有这些年近乎疯癫的掠夺。
“你之后要面对的，就不止是我了，我还会对你手下留情，毕竟你是我的女儿，”陆书渊深深看了叶菀歌一眼：“陈少可是不会这样做的，你不愿意跟着陈少一起，陈少对你就不会留下任何情面。你不要忘了，即使你拿到了我的股份，你的股份也没有到绝对控制的程度。”
“现在任何一家公司，想到达到百分之六十六的绝对控制，基本都是在痴人说梦，我从未想过。”叶菀歌平静道。
陆书渊见叶菀歌和自己好好说话，心底也松了口气，道：“可是你如果你绝对控制的话，将来总有一天，陈烨还是会考虑翻盘的。”
叶菀歌笑了笑，问道：“父亲不想翻盘吗？”
陆书渊不说话了。
他其实心底还是想着，如果有机会，还是要和陈烨合作一波。
叶菀歌是个可怕的对手，凭借他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一个人撼动叶菀歌的地位！
想到这里，陆书渊笑道：“说什么呢，你不是也说了吗？给我后半辈子衣食无忧的一切，那么对我而言，这也就够了。”
“真的吗？”叶菀歌笑意微深：“如果真的够了，陆总何必要在公司多待五年？”
“我……”陆书渊语塞。
他知道，其实现在无论说什么，在叶菀歌面前都是无所遁形。他只能干巴巴地闭嘴了。
叶菀歌浅浅笑了：“你还打算和沈令竹继续过下去吗？”
她直呼其名，陆书渊倒是也习惯了，只是讪讪道：“你是小辈，这和你也没什么关系吧。”
“是没什么关系，我只是觉得很有趣，明明已经被绿了两次了，还能继续过下去，想必也是很真爱了。”叶菀歌的嘴上完全不饶人。
陆书渊想要抬手给叶菀歌一巴掌的，看着旁边站着的宁沅和阿大，立刻又怂了，只是脸色变得很不好看起来。
叶菀歌淡淡笑了下：“你还不走吗？”
陆书渊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这里，完全就是自取其辱。
他冷哼一声，拿着一份文件，道：“这里面有我一份吧？”
“恩，给你。”叶菀歌将其中一份递过去。
陆书渊一怔：“这上面没有乙方的名字。”
根本就是无效合同！
叶菀歌浅笑：“没错，你拿着这份合同，可以说你们的合同是无效的，可惜，你刚刚已经背书转让了股份。”
陆书渊心知肚明，叶菀歌根本就是不想给他留下来任何证据！
他哑声道：“你就那么恨我……”
“不，”叶菀歌的脸色愈发淡漠了几分，微微垂眸：“我不是恨你。”
只是那些绝望的滋味，想让你一点不落地都尝一遍。
想让你知道，人生其实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那些曾经以为胜券在握的一切，在一瞬间，化为虚无。
从此你没有了家人，也没有了事业。
你所追求的一切，都在慢慢消失殆尽。
叶菀歌的笑容极为冷酷，淡淡道：“父亲，别急啊，后面的日子还长着呢。”
只是后面，你就再也没有什么好日子了。
陆书渊显然以为这是一句虚伪的安慰，他冷冷地笑了一声，将那份文件丢下了：“这种东西，不要也罢。”
叶菀歌淡淡笑了笑：“是么？”
陆书渊知道这是在嘲讽，他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甩手走了。
叶菀歌这才道：“将这个拿回去给小舅舅看一下。”
宁沅道：“昨天撰写草稿的时候，叶先生已经看过了。”
叶菀歌一怔：“这样么？”
“是，叶先生还指导我们改了几个地方。”宁沅十分钦佩地说道：“法务说改的很好。”
叶菀歌微微一怔，笑了：“小舅舅果然很厉害。”
“小小姐，您是打算让叶先生也进入公司高层吗？”宁沅问道。
叶菀歌沉默了一下，点头：“我的确是这样打算的。”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和之前不一样了。
叶菀歌清楚地明白，之所以自己一直在公司里面没办法彻底站稳脚跟，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高层的摇摆不定，每次投票，叶菀歌都需要严控股权委托，才能稳操胜券。
她需要的，是无条件支持自己的人。
可是现在公司的高层管理乃至股权持有人中，能够无条件支持自己的简直是寥寥无几。
更何况一直以来，陈烨都在以自己的年龄为由威胁自己。
因为自己的年龄，所以很多人都在摇摆不定。
十九岁，委实是太年轻了。
和自己创业的封慕辰不同，让叶菀歌在家族斗争中坐上总裁的位置，大家还是会惴惴不安。
但是如果叶黎川能够有机会进入公司，那么事情就不一样了。
自己给叶黎川设定的资历，让叶黎川可以名正言顺地以继承人的身份进入叶氏，更重要的是，叶菀歌不用担心叶黎川和自己不是同心一意。
这是最好的办法，也是眼下最简单的手段。
宁沅的面上却满是犹疑：“小小姐，您就那么相信叶先生……”
“恩，我相信。”叶菀歌浅浅笑了。
刚好走到门外的叶黎川听到这句话，眼底添了三分笑意，敲敲门这才走了进来：“小歌。”
“小舅舅，你怎么来了？”叶菀歌一怔。
“刚刚父亲醒了，我就过来和你说一声。”叶黎川平静地笑笑，让开身后的位置：“对了，刚刚遇到了苏小姐，你的朋友。”
叶黎川身后的人，不是苏茵茵又是谁？
她笑眯眯地扑向叶菀歌，道：“小歌，我回来了。”
“巡演结束了？”叶菀歌也是又惊又喜。
“恩，结束了。”苏茵茵笑眯眯道：“那个，我刚刚在路上遇到了点麻烦，还是叶先生帮了我。”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拉着叶菀歌的衣角问：“是你的家人？”
叶菀歌一怔，笑了。